而是双手紧紧捧着碗和馒头,眼神警惕地四下瞟了瞟,然后猫着腰,脚步又轻又快地朝着院子角落那间堆放杂物的小柴房跑去。
他自以为做得隐秘,但那点小动作,又如何能逃过吴俊泉和莫邪这等高手的感知?
吴俊泉停下了与孩子们的游戏,目光疑惑地追随着铁蛋的背影。
莫邪也瞬间站直了身体,眼神恢复了惯有的锐利,与吴俊泉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有古怪。
叶六娘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铁蛋闪身钻进柴房的背影。
她心头一紧,生怕这孩子惹出什么麻烦,或是藏了什么不该藏的东西,连忙对正在分饭的那位姓王的大婶使了个眼色:“王婶,你去看看,铁蛋那孩子在搞什么名堂?神神秘秘的。”
王婶应了一声,放下饭勺,快步走向柴房。她推开门,里面光线昏暗,堆满了干草和杂物。起初她只是小声叫了句“铁蛋”,但随即,柴房里传出了她一声短促的低呼,紧接着便是她慌慌张张跑出来的身影,脸色发白,声音都带着颤音:“六、六娘子!里、里面……有个男人!浑身是血,昏死过去了!”
“什么?!”叶六娘大惊失色,这孤儿院是她苦心经营的净土,若卷入什么江湖仇杀或是官非,后果不堪设想。
吴俊泉和莫邪闻言,面色一凝,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柴房内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干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只见在角落的干草堆上,一个身影蜷缩着,被铁蛋用厚厚的干草勉强遮盖着,但依然能看到他衣衫褴褛,浸染着大片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吴俊泉心中莫名一紧,他蹲下身,轻轻拨开那人脸上凌乱的发丝和草屑,当看清那张即使昏迷也难掩英挺轮廓的脸庞时,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唤道:“天飞哥哥?!”
此人竟是高天飞!
“快!把他抬到屋里去!”吴俊泉立刻下令,语气焦急。
他也顾不上许多,与莫邪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高天飞抬起,送到了院内唯一一间还算整洁的空房里。
叶六娘连忙让王婶去打热水,拿干净的布来,自己也跟着忙前忙后,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害怕。
吴俊泉将高天飞平放在床上,立刻运起内力,掌心贴在他背心要穴,精纯温和的内力如涓涓细流,缓缓渡入高天飞近乎枯竭的经脉,滋养着他受损的内腑,同时检查着他身上的外伤。
只见高天飞身上至少有七八处刀伤,最深的一处在左肩,几乎见骨,失血过多是他昏迷的主因。
约莫一个时辰后,在吴俊泉精纯内力的持续温养下,高天飞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初时还有些涣散和迷茫,待看清眼前一脸关切的吴俊泉时,先是一愣,随即露苦笑道:
“俊……俊泉……”他声音沙哑干涩,极为虚弱。
“天飞哥哥,你先别说话,喝点水。”吴俊泉示意王婶端来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
高天飞缓了口气,精神稍振,这才虚弱地将昨夜分别后的遭遇缓缓道来:
“昨夜……水仙放我离开后,我本想尽快远遁……不料,还未出城十里,便被另一队人马截住。他们……不是皇城司的人,看身手做派,倒像是……地方节度使麾下的精锐边军,约有四五十余人,个个都是高手……”
他喘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后怕:“他们声称是协助皇城司,缉拿高府‘余孽’……下手狠辣,招招致命。我虽奋力抵抗,但他们人多势众,配合默契……我身上多处受伤,只能且战且逃……最后被他们逼到了一处悬崖边……”
“无奈之下,我只好假意跳崖求生……实则抓住了崖壁上的老藤,侥幸未死,待他们以为我得手离去后,才从侧面艰难爬了上来……之后在林中东躲西藏,迷失了方向,不知怎的,就走到了这院子外……那时已是强弩之末,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守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脸担忧的铁蛋:“多亏了这孩子发现了我,将我藏匿起来……”
吴俊泉听完,眉头紧锁,他看着高天飞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沉声道:“天飞哥哥,你伤势太重,需得静养!”
此言一出,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莫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结了一层寒冰。
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憋闷。
为什么?为什么无论走到哪里,吴俊泉的身边总会不断出现需要他帮助、需要他关注的人?
从陶水仙开始,左一,攀月……叶六娘、这些孤儿……现在又加上一个重伤的高天飞!
他想与吴俊泉单独相处,哪怕只是安静地待一会儿,怎么就如此之难?
看着吴俊泉全神贯注、满眼担忧地照顾高天飞的样子,莫邪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那股无名火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紧紧握了握拳,指节有些发白,真想此刻将吴俊泉直接带走。
以他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
但是他没有那样做。
他在心里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