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整理好脸上的表情，扶着墙慢慢下了楼。

楼下客厅。

先前在看戏的邱悦和林玉早已不见踪影，想来是自觉没趣，已经离开了。

偌大的客厅恢复了宁静，只余下几个佣人低着头，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残局，连呼吸都放轻了。

苏沫跟在陆聿珩身侧，正准备迈出老宅的大门，呼吸一口外面自由的空气。

这地方的气压太低，多待一秒都觉得胸闷。

“小叔！”

陆承川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急切。

苏沫和陆聿珩的脚步同时停住。

两人转身，只见陆承川快步从楼梯的另一侧赶了过来，他越过他们，直接拦在了陆聿珩面前，脸上满是恳求。

“小叔，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跟爷爷说说，我不想结婚。”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眼神却死死盯着陆聿珩，充满了希冀。

陆聿珩在一旁听着，差点没气笑。

不想结婚？

他把宋知意的肚子搞大，把两家人的脸面都按在地上摩擦，现在说不想结婚了？

这是把婚姻当儿戏，还是把他自己当成了三岁的孩子，捅了篓子就指望大人来帮忙善后？

陆聿珩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他看着自己这个侄子，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不起半点波澜。

“陆承川。”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今年二十六岁，是个成年人。结婚是你自己的事，想或者不想，应该由你自己去和爷爷说，或者，去和你的父母说清楚。”

他顿了顿，目光如尺，精准地划清了两人之间的界限。

“我只是你小叔，没有这个义务替你处理你的私事。”

一番话，说得干脆利落，不带任何私人感情，也堵死了陆承川所有的退路。

被如此直白地拒绝，几乎是当面削了脸面，按照陆承川一贯的脾气，即便不敢对陆聿珩发作，也定会恼羞成怒。

苏沫已经做好了准备，看他如何跳脚。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陆承川竟然没有生气。

他脸上的恳求僵住了，随即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的气焰都消了下去。

他沉默了几秒钟，再抬起头时，眼神复杂地看着陆聿珩。

最终，竟是低下了头。

“对不起，小叔。”

他道歉了。

“是我给你和沫……和小婶婶添麻烦了。”

这一声道歉，让苏沫都愣住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骄傲自大、从不认为自己有错的陆承川吗？

他竟然会向陆聿珩道歉？

陆聿珩的脚步也因此微顿了一下，深邃的眸子落在陆承川身上，里面情绪难辨。

他似乎也没料到陆承川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过，他终究不是会为这点小事驻足的人。

诧异归诧异，陆聿珩并未接话，只是收回目光，侧过身，很自然地牵起苏沫的手，嗓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我们走吧。”

“嗯。”苏沫回过神，任由他牵着。

手心传来他掌心干燥的温度，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这栋宅子里所有的不快。

两人并肩走出大门，身后，陆承川独自站在玄关的阴影里，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那辆黑色的宾利消失在车道尽头，他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二楼宋知意房间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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