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后爬起来翻开那个少年留下的笔记本,翻到《想跟恩和一起做的一百件事^O^ 》。目前写到第四十七件事,已经做过了的有八件。郑允浩想,他至少要帮那个少年实现这剩下的三十九个愿望。
05年的新年转瞬到了眼前,郑允浩先回家看望了家人后,就跟金恩和约好,一起去海边看日出。现在的他没有驾照,不能自己开车带金恩和出去玩,所以他又从光州连夜赶回首尔接人。
金恩和到达火车站时,一眼就认出戴着帽子围巾,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郑允浩。她心情雀跃地朝他小跑过去,跑到一半的时候却渐渐止住脚步。
郑允浩正对着她的方向,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她,一次,两次……金恩和忽然失去扑进他怀里的心情。
她慢慢地走到他跟前,扯下脸上的口罩,微笑地喊了一声:“允浩哥,等很久了吗?”
郑允浩脸上的表情很明显空白了一下。他脑海里忽然回想起某次回答理想型的问题时说过的话:“不是有那种人吗,只要看眼睛就会陷下去。”
那其实只是他开玩笑说的话,也有为浩珉CP造势的意思。毕竟沈昌珉的五官里,最有名的就是“小鹿般清澈的眼睛”。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清澈和深情是两回事。在网络上照片上电视上看过再多次,在脑海里幻想过再多次,真人的感觉是不同的。哪怕她素面朝天,穿着臃肿的羽绒服裹得像个球,郑允浩还是觉得他此刻有点不敢和她对视。
原计划在见面的时候给个拥抱,事到临头郑允浩退却了,他有罪恶感。如果他心无挂碍的话,如果他能单纯当做演戏的话,抱一下小姑娘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不是啊。
他的手在身边握紧又松开,然后轻松地笑着说:“没有,我们走吧。”
他转身大步走在前面。金恩和在他身后,目光复杂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然后小跑几步追上他,悄悄拉住他的手。
郑允浩的手颤抖了一下,他停住脚步,笑着把金恩和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心:“怎么这么冷,出门要记得戴手套啊。”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金恩和却有点想哭。她抽了抽鼻子,望着他的眼睛说:“忘记了嘛,反正有允浩哥牵着我啊。”
郑允浩沉默了两秒钟,对她温柔地笑:“嗯,会牵着恩和的。”
这是承诺。
“老板娘,我们要两间房。”郑允浩牵着金恩和走进海边一家家庭旅馆。
金恩和抬头望着他。她戴着大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是郑允浩很明显地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疑惑。他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们是有亲密关系的情侣。郑允浩迟疑了一下,坚决地收回目光,当做没注意到这个问题。趁人之危这么无耻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再说,他是年长者,理应为他们的交往行为负责。
郑允浩还不知道,这世上总有一个人会让他措手不及。
他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听到房门敲响的声音。一打开门,金恩和就穿着大得不合身的宽松浴袍走进来,大大方方往他铺在地板上的床铺上坐好,好奇地四处打量:“感觉跟我的房间不太一样,这边更大一些。”
郑允浩关上门走过来,轻轻咳嗽一声,不着痕迹地把她衣领拉好,在她对面坐下。
金恩和看着他耳朵通红、不停摸着鼻子,心里发笑。故意使坏地把一双小脚伸进他的裤子,紧贴他的小腿蹭来蹭去。
她是光着脚踩着地板过来的,冬天的地板很凉,让她的一双脚也变得冰冷起来。蹭在腿上的感觉既冰冷又火辣。郑允浩惊慌地按住这双不安分的脚,心里暗暗叫苦。重回十年前的身体,少年冲动、血气方刚,还禁欲太久。简直一点就着。
他尴尬地笑着弓起身体,慢慢往后退:“恩和,脚很冰啊。“
他这样笑眯着眼睛,鼓着脸颊,声音软软地喊着,让金恩和心情大好,阴霾一扫而空,更加来劲地去呵郑允浩的痒痒肉。两人不知不觉在床铺上滚成一团。等到他们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劲时,金恩和正趴在郑允浩的胸口。
她低着头,眼神专注地盯着他。挽在脑后的长发有几缕散开,顺着脖颈蜿蜒地爬进领口。衣领因为玩闹有些松开,没有完全吹干的头发粘在雪白的胸脯上……
郑允浩移开目光,脸上轻松神色渐渐严肃起来。轻柔但坚定地握住金恩和的双臂,镇定地说:“恩和,别闹了。明天我们还要很早起床去看日出。”
明明是一张稚嫩的脸,却透出不容违抗的气势。
金恩和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有那么一瞬间,郑允浩以为她马上要发作了,生气或者哭出来、甚至是发脾气。
但是她没有。下一秒,她笑着坐直了身体,从他身上爬起来,语气欢快地说:“好啦好啦,不会赖床的。记得准时来叫我。”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郑允浩把她送回房间。等关上门后,他重重地倒进被子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不管是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金恩和趴在他胸口时看他的那个眼神,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郑允浩觉得,心口在隐隐作痛。
他好像搞砸了。
这天的晚上,两人都睡得不太安稳。
郑允浩早早醒来换好衣服,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叫醒金恩和。
他们走到海边时天还是黑的。这个时候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两人即使穿得很厚,坐在海边吹着海风依然觉得彻骨的寒冷。郑允浩有点后悔,他觉得自己找了个最不好的时间去做这件事。
他解开自己的羽绒服,想要脱下来给金恩和,却被金恩和按住。她转头看着他。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见点点星光在她眼睛里的投影。过了一会儿,她笑着把埋进他怀里,贴着他的胸口说:“这样就好了,两个人都不冷。”
声音从他胸口传来,有点闷闷的。
郑允浩用衣服包住她,裹得紧紧的。他们不再说话,一起静静地望着海面。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轮红日从海平线上跃出,朝阳的红光撒在他们身上。金恩和却没有看日出,她从郑允浩怀里抬起头,仔仔细细看他的脸,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呢。
金恩和忽然捧起郑允浩的脸,慢慢凑近他,在他的嘴唇印上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