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吻了吻父亲的额头:“我很快回来。”
医生的办公室里有股淡淡的茶香。主任是个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严肃。
“林小姐,您父亲的情况比想象中复杂。”他指着ct片上的阴影,“肾功能已经完全衰竭,现在并发心脏问题。单纯透析不够了,必须尽快换肾。”
林晚感到一阵眩晕:“换肾?”
“是的。手术费用大约四十万,这还不包括后续的抗排斥药物。”主任推了推眼镜,“而且需要尽快,你父亲的情况等不了太久。”
四十万。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砸得她喘不过气。
“如果能凑到钱,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最快下周,但前提是能找到合适的肾源。”主任看着她的表情,语气缓和了些,“当然,你也可以考虑活体移植,直系亲属匹配度更高,费用也会低一些。”
林晚恍惚地走出医生办公室,耳边回荡着“四十万”和“活体移植”。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侧腰。
回到病房时,父亲已经睡着了。她静静地看着他苍老的睡颜,想起小时候他教她画画的时光。那时母亲还在世,家里虽然不富裕,却充满了欢笑和颜料的味道。
“凡柔啊,记住,艺术是通往自由的翅膀。”父亲曾这样对她说,“无论生活多么艰难,都不要折断了这双翅膀。”
可是现在,为了保住父亲的生命,她早已折断了那双翅膀,把自己关进了金色的笼子。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太的短信:“别忘了今晚八点,赵总等你。表现好点,说不定能多要些。”
林晚删掉短信,深吸一口气。她俯身在父亲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时,天色已近黄昏。上海的晚霞被高楼大厦切割成碎片,洒下斑驳的光影。她站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突然不知该去向何方。
回那个冰冷的出租屋?去“霓阙”准备今晚的“演出”?还是...
她的手不自觉地伸进包里,摸到了那张写着酒店房间号的纸条。
石山。那个说能帮助她的男人。
鬼使神差地,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酒店的名字。
半岛酒店的大堂奢华得令人窒息。水晶吊灯如同星辰般璀璨,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衣着考究的客人低声交谈,一切都在无声地彰显着财富与地位。
林晚站在电梯里,看着镜面墙中自己的倒影。简单的连衣裙,略显苍白的脸,与这里格格不入。她突然觉得自己来这里是个错误。
电梯在顶楼停下。铺着厚地毯的走廊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找到那个房间号,犹豫着是否要敲门。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石山站在门口,似乎正要出门。他换了一身深色中式上衣,更显得肩宽腰窄,气度不凡。
“林小姐。”他似乎并不惊讶她的到来,“请进。”
套房很大,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外滩和陆家嘴的全景。但最让林晚惊讶的是,房间里的陈设极其简单,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物品,只有书桌上堆着几本厚厚的古籍和一卷展开的山水画。
“坐。”石山指了指沙发,自己则走到小吧台前,“喝茶还是水?”
“水就好。”林晚轻声说,拘谨地在沙发边缘坐下。
石山递给她一杯水,然后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安静地看着她。那种目光让她无所适从,仿佛自己是一幅需要被仔细鉴赏的画。
“我...我今天去医院看了父亲。”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医生说需要换肾,四十万手术费。”
石山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四十万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我可以帮你。”他说。
“为什么?”林晚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你和我父亲的师生之情?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石山沉默片刻,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卷山水画展开。那是一幅水墨山水,笔法精湛,气韵生动,但明显是现代作品。
“这是你父亲十年前送我的。”他轻轻抚过画卷,“那时我处境艰难,是你父亲发现我的天赋,鼓励我坚持艺术之路。他说,天才不该被埋没。”
林晚惊讶地看着那幅画。她认出确实是父亲的手笔,那种独特的渲染技法和构图风格无人能仿。
“但我没有坚持艺术之路。”石山卷起画轴,声音低沉,“我回到了家乡,继承了家族事业。你父亲如果知道,一定会很失望。”
“家族事业?”林晚好奇地问。
石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到座位,认真地看着她:“重要的是,我欠林老师一份恩情。现在有机会回报,我很荣幸。”
林晚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四十万不是小数目...我可以写借条,以后慢慢还你...”
石山轻轻摇头:“不必还。但我有一个条件。”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什么条件?”她声音颤抖。
“离开现在的生活。”石山的目光锐利如刀,“离开那个夜总会,离开毒品,离开那些利用你、伤害你的人。”
林晚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我看得出来。”他的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你的眼睛,你的神态,你手上的细微颤抖...我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