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队没有气馁。
他们调整了淬火和回火的温度与时间,试图在硬度和韧性之间找到一个更好的平衡点。
又是一个星期。
第二根,第三根样品,相继出炉。
然而,结果却如同噩梦重演。
“嘣!”
“嘣!”
两声清脆的断裂声,彻底击碎了所有人的幻想。
两根样品,无一例外,全都在最后的强度测试中,折戟沉沙。
最好的一次,也仅仅是撑到了九百八十牛米,距离那一千牛米的合格线,始终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车间里那种打了胜仗的喜悦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闷压抑的凝重。
所有人都沉默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问题,恐怕不是出在技术上了。
当天下午,何雨柱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李卫东走了进来,他手里捧着那三根断裂的曲轴样品,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疲惫。
“老板。”
他将三件废品,轻轻地放在了何雨柱宽大的办公桌上。
何雨柱看着那三道刺眼的裂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卫东。
“我们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李卫东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调整了所有工艺参数,加工精度也做到了极致。但还是不行。”
他拿起其中一根断裂的样品,像是在抚摸一个夭折的孩子。
“问题,不在我们。”
李卫东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奈和不甘。
“是钢材不行!”
“我们现有的国产合金钢,硬度提上去了,韧性就必然会下降。韧性保证了,硬度又达不到要求。这两项指标,就像跷跷板的两头,我们怎么都无法让它们同时满足图纸上的最低标准。”
他把那根断裂的曲轴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老板,我们的项目,被卡在材料上了。”
王铁柱的拳头攥的咯咯作响,他烦躁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脚下的地板被他踩得咚咚直响。
“妈的!”他一拳砸在墙上,骂道,“我就不信了!咱们京城这么多大钢厂,就炼不出这么一块好钢?”
李卫东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好像更深了。他捡起一根断裂的样品,指着那光滑的断口,声音沙哑:“铁柱,这不是炼不炼得出的问题。这种级别的特种钢,要么是国家重点实验室里的宝贝,要么就是军工材料,别说咱们一个民营小厂,就是一般的国营大厂,想开口要都得层层打报告,还不一定批得下来。”
王铁柱张了张嘴,最后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是啊,这已经不是技术问题了。这不是靠着一股拼劲,靠着老师傅们的手艺就能解决的。这是整个国家工业基础的问题,是他们这个小小的红星厂,根本无法解决的。
何雨柱一直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老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桌上那三根废品上。
他知道,李卫东说的是事实。
这比当初缺设备还难办。设备可以想办法花钱买,技术可以组织人手攻关,可顶级的材料配方,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机密。
整个红星厂,所有人的希望,几百万的投入,现在全都卡在了这一块小小的钢材上。一股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老李,铁柱。”何雨柱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让攻关小组的同志们先休息两天,大家太累了。这事,不怪大家。”
他挥了挥手:“都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李卫东和王铁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担忧。他们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厚重的木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