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的钱,买我的政绩,最后,还要踩着我的脸,去拿官家的赏赐!)
(沈惟……)
汤询的眼中,翻涌着滔天的,近乎疯狂的恨意。
他输了。
在朝堂上,在阳谋上,他输得,一败涂地。
所以,他不再打算,按规矩来了。
“你来了。”
汤询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枯骨在摩擦。
那道灰色的影子,停在了他面前三步远处。
这个距离,比邢力站的,更近。
“汤相。”
影子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念一个毫无意义的词。
“我很好奇。”汤询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对方,“金国‘黑水司’在临安的都指挥使,为何会亲自来见我这个,行将就木的,主和派宰相?”
影子,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哦?”
“沈惟。”影子吐出这两个字,“他造的神臂弓,他的炼钢术,已经让我们的很多人,睡不着觉了。”
“所以?”
“所以,我们要他死。”影子的声音,依旧平淡,“也要他那些,能造出神兵利器的作坊,变成一堆,永远都拼不起来的,废铁。”
汤询笑了。
那笑容,森冷,而扭曲。
“胃口不小。”
“汤相,只需要点头。”
密室里,陷入了死寂。
只有那豆灯火,在轻轻地,跳跃着。
许久。
汤询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就凭,我是‘黑水司’的‘鬼影’。”影子淡淡地说道,“也凭,汤相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汤询的心脏。
是啊。
没有别的选择了。
官家已经摆明了车马,要扶持沈惟,来当那条,制衡自己的,恶犬。
再等下去,等那条恶犬,长出了更锋利的牙,磨利了更尖锐的爪,第一个要咬死的,就是他这条,挡了路的老狗!
(既然官家要养狼……)
(那我就引来一群,真正的,吃人的饿狼!)
(我倒要看看,你那所谓的华夏风骨,能不能挡得住,金人最锋利的,屠刀!)
汤询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的疯狂所取代。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用蜡封好的,羊皮卷。
“这里,是鬼宅之内,所有作坊、仓库、兵舍的详细舆图。”
“包括,巡逻的路线,换防的时间,暗哨的位置。”
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甚至,连沈惟和那个沈妤的卧房,都标得,一清二楚。”
那个被称为“鬼影”的男人,那双虚无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名为“满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