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黑水司所属死士,共计三百七十二人,兵分四路,同时突袭军器监少监沈惟名下宅邸、作坊、货栈。”
“鬼宅后墙,内应王某,引敌入内,风骨营巡逻队遇袭,五人战死。”
“碎煤作坊遭火油焚烧,工匠死战,亡十一人,重伤十七人。”
“城南货栈遇袭,黑风帮众死战,亡四十二人。”
“西湖之上,沈惟及其姐沈妤,遭死士围杀……”
钱公公的声音,像是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在空旷的大殿里,精准地剖开了一桩惊天大案的每一个细节。
每念一句,汤询身后那个叫汤全的男人,脸色就惨白一分。
当钱公公念到“于汤府大管家汤全私宅账房内,搜出与金国万源商号五万两白银往来账目”时,汤全的身体,已经抖如寒风中的落叶。
念完了。
钱公公合上黄绸,无声地躬身,再次退回阴影。
金銮殿内,又一次陷入死寂。
但这一次,所有无形的目光,都像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烫在汤询和汤全的身上。
皇帝的视线,重新落回沈惟身上。
“沈惟。”
“他所言之事,桩桩件件,皆是诛九族的大罪。”
“你为何,闭口不谈?”
沈惟微微躬身,声音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禀陛下。”
“家宅失火,乃臣治家不严之过。”
“至于捕获匪人,乃臣麾下风骨营分内之事。”
他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此等微末小事,不敢惊扰圣躬。”
(我的家事,我的人,我自己处理。)
(用不着,上达天听。)
此言一出,汤询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
他终于明白了。
沈惟,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当成需要告御状才能扳倒的对手。
这是一种,比当庭死劾,比罗列罪证,更彻底,更诛心的……蔑视。
“呵。”
龙椅之上,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那笑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汤询感觉,自己的整张老脸,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来回抽打。
皇帝的目光,终于,转向了汤询。
“汤相。”
“你,可有话说?”
汤询深吸一口气,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强行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他正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