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堂内,死寂无声。
风九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着韩诚,看着那只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手,看着那团在他掌心化为齑粉的纸屑。
一股凉意,从风九爷的脚底,毫无征兆地,直窜天灵盖。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他认识的韩诚,是主公手中最锋利,也最稳定的刀。是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天塌下来,这位韩爷的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可现在,这座冰山,裂开了。
那不是杀气。
也不是愤怒。
那是一种,比杀气更恐怖,比愤怒更沉重的,毁天灭地的气息。仿佛有什么支撑着他整个人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崩碎了。
“韩爷?”
风九爷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开口。
韩诚没有回应。
他仿佛没有听到。
那双总是平静如死水的眼睛,此刻,是一片猩红的血海。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风九爷,越过堂内所有人,望向了临安的方向。
那目光里,没有了忠诚,没有了冷静,只剩下一种,要将整个天都捅个窟窿的疯狂与决绝。
“备马。”
两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嘶哑得如同砂纸在摩擦。
“是!”
那名单膝跪地的狼兵,没有丝毫犹豫,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风九爷的心,沉到了谷底。
(出大事了。)
(一件,连主公的计划,都可能被彻底打乱的大事。)
他不敢问。
他甚至不敢多看韩诚一眼。
他只能感觉到,那股压抑到极致的气息,已经将整个聚义堂,变成了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韩诚动了。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
那背影,不再挺拔如松。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路的孤狼,准备用自己的血肉,去撞碎南墙的悲壮。
“韩爷!”
风九爷终于忍不住,追了上去。
“余杭之事尚未完全了结,您……您要去哪?”
韩诚的脚步,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
“回临安。”
“见主公。”
他的声音,恢复了一丝平静。但,是那种暴风雨来临前,死一般的平静。
风九爷还想再说什么,但韩诚已经迈步而出。
院子里,一匹神骏的黑马,已经备好。
韩诚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