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悍不畏死的黑衣死士,在看到邢力和他身后那些人时,第一次,出现了骚动。
他们不怕死。
但他们认得,那是大宋禁军中,最精锐的,拱卫司缇骑!
是皇帝的,亲卫!
为首的黑衣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嘶吼。
所有的黑衣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放弃了进攻,转身,便要跳湖逃窜。
“一个,不留。”
邢力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咻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覆盖了湖面。
惨叫声,此起彼伏。
挣扎的水花,很快,被染成了红色,然后,归于死寂。
邢力的船,缓缓靠了过来。
他没有看独臂,也没有看沈妤。
他的目光,径直落在了那个满身血污,却依旧平静得可怕的少年身上。
(我监视你,是因为皇命。)
(我救你,也是因为皇命。)
(你的命,在被我取走之前,谁也,不能动。)
沈惟迎着他的目光,读懂了一切。
他没有道谢。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抹去了脸上那道温热的,属于刺客的血。
“回岸。”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快!”
……
几乎是同一时间。
鬼宅,碎煤作坊。
冲天的烈焰,已经将这座凝聚了无数心血的工坊,彻底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房梁在燃烧,噼啪作响。
机器在燃烧,扭曲变形。
空气中,弥漫着火油、焦炭和皮肉烧焦的,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咳咳……咳……”
鬼手鲁从一堆烧塌的木料下,挣扎着爬了出来。
他半边身子,都被烧得焦黑,那只独眼,因为浓烟,布满了血丝。
但他没有喊痛。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台已经被烈火吞噬大半的,碎煤机。
那是他的心血。
那是祖师爷赐下的,神迹!
“啊啊啊啊——!”
鬼手鲁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咆哮。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绝望。
只有,最原始,最疯狂的,毁灭一切的,愤怒!
“狗杂种!!!”
他看到了。
作坊那扇被钢钎卡死的铁门外,一道道黑影,正在用巨木,疯狂地,撞击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