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
他在这座权力的棋盘上落子,搏杀,步步为营。
最终,却被一个少年掀翻了整个棋盘。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权柄、尊严,一生所逐,尽数化为泡影。
皇帝不让他死。
也不让他走。
皇帝要他当一条狗。
一条替主子盯着另一头狼崽子的,老狗。
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千万倍。
马车在相府门前停下。
没有了往日车水马龙的拜谒,府门前冷清得能听见秋风卷过落叶的声响。
府内,隐隐传来压抑的、细碎的哭声。
他推开车门,蹒跚下车,走向那已经为汤全设好的灵堂。
一名老仆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脚下,泣不成声。
“相爷……相爷……”
“全管家的尸首,宫里……送过来了。”
汤询的身体,彻底僵住。
汤全。
他的大管家,他唯一的堂弟。
那个跟了他一辈子,为他办了无数脏活累活的人。
死了。
这是皇帝的恩典。
也是皇帝的敲打。
皇帝在用他堂弟的性命告诉他,他汤询,如今只是一条随时可以被舍弃的狗。
而沈惟,那个少年,是这一切的根源!
一股灼热到扭曲的恨意,自他枯寂的心底猛然喷发,瞬间填满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没有哭,也没有怒吼。
他只是,笑了。
那笑声低沉嘶哑,从喉咙深处挤出,像是钝刀刮过骨头。
他缓缓推开搀扶他的家仆,一步一步,走回书房。
那佝偻了一整天的背,在踏入书房门槛的刹那,竟一寸一寸,重新挺直。
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可他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他铺开一张大宋疆域图,干枯的手指重重地戳在蜀地的位置。
“沈惟……”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灼热。
“老夫,会成为这世上最了解你的那个人。”
“你的铁,你的船,你的工坊,你的家人……”
“老夫会为你,织一张天罗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