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的水纹玉佩随着步伐叮当乱响
——
这是二天前蒋世昌亲手所赐的官身信物,专为震慑码头流言。
官服领口还沾着几粒白盐
——
显然是刚才查验盐袋时蹭的。
\"黄爷,方爷,\"
高巡检皮笑肉不笑,抬手虚引。
日头在他脸上晃出明暗交界,\"这会儿正在运官盐,按规矩不让围观,二位要不先带人回吧?\"
他肚子上的肥肉把官服绷得发亮,后颈处的痱子在汗水浸泡下连成一片。
黄明轩往前跨了一步,额角青筋直跳:\"放屁!这码头姓黄时,你还在穿开裆裤
——\"
话音未落,方堂主一把按住他肩膀,脸上堆起笑,朝高巡检拱了拱手:\"高大人说的是,日头毒,我们正打算找个地方歇脚。\"
说着,暗暗用力拽了拽黄明轩,袖口却不小心蹭到高巡检的肚子,软乎乎像碰了团棉花。
黄明轩被拽着后退,靴底碾过发烫的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
走出码头时,风卷起一阵尘土,他狠狠甩开方堂主的手,啐了一口:\"真是憋屈!生意被镜湖客栈抢了,还要派人护卫,知道我有多不爽吗?
现在连个巡丁都敢骑在我头上
——
你瞧那高巡检,肚子大得能装下三筐官盐!\"
方堂主抹了把脸上的汗,从袖中掏出烟袋,慢悠悠地装上烟丝:\"贤侄,日头再烈,也有落山的时候。\"
他划火点燃烟丝,袅袅白烟混着暑气,\"你可听说过玄阴教的赤蝎纹?最近码头上的货箱常出现这记号,怕是要生乱。\"
他压低声音,\"该低头时且低头,改日备上些好茶好礼,去高巡检府上坐坐……\"
黄明轩盯着远处码头,漕船上的官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咬牙切齿,压低声音道:\"最好这些官盐全他妈被抢了!让那些人知道,这龙江码头,还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
方堂主猛地咳嗽一声,烟袋在鞋底敲得梆梆响:\"这话可别乱说!小心有人借机生事......\"
话到嘴边又咽下,浑浊的眼珠警惕地扫过街角凉茶摊。
黄明轩却置若罔闻,转身大步离去。
靴跟踏在发烫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声闷响,像是压抑的怒火在宣泄。
申时末,城南当铺檐角的铜铃被热浪蒸得发闷。
陆霄闪身而入时,独眼老掌柜正在拨弄算盘。
第三颗珠子发出与其余不同的闷响,老掌柜独眼里闪过一丝寒芒。
街上传来卖炊饼的吆喝:\"热乎炊饼,芝麻白糖馅儿
——\"
他抽了抽鼻子,嘟囔道:\"隔壁卤味铺子又在炖牛肉,勾得人馋虫直翻。\"
\"都安排好了。\"
老掌柜推过火漆印,拇指在印面赤蝎纹上连叩三下。
印面还沾着新鲜的朱砂,\"漕运队伍里有我们的人。明日戌时三刻,船队会在白鹭洲停靠补淡水,这是唯一的机会,把握好。\"
他忽然敲了敲算盘,算珠碰撞声惊飞了梁上的麻雀,\"记住,只抢官盐,别伤人,有人想坐山观虎斗,咱可不要落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