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苍溟慢悠悠地续上茶,热水冲得茶叶翻卷:
“但你以为,对付玄阴教就只是对付玄阴教?”
“是要对付……”
陈主事的话卡在喉咙里,像被冰碴子噎住。
霍苍溟突然抬手,食指在嘴边
“嘘”
了一声。
阳光从槅扇缝里斜切进来,照在他眼角的皱纹里,亮得有些晃眼:
“只可意会。”
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茶盏往案上一顿,震得冰盆里的碎冰又晃了晃:
“所以说,我这总捕头,可不光是靠拳头硬。”
陈主事望着案上那卷摊开的地图,密道入口的朱砂标记被冷气熏得发暗。
他忽然想笑
——
这老东西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倒是越发精进了。
可脸上却不得不挤出敬佩:“总捕英明。”
霍苍溟摩挲着茶盏边缘,忽然搁下蒲扇,望着窗外竹帘:
“陈提举的案子就这样结了吧。沈默那小子,你多照看。”
话音里带着倦意,像卸下了重担。
陈主事起身碰了碰腰间算筹袋,心里那点别扭忽然散了,拱手应道:
“遵令。”
穿堂风
“呼”
地撞开半掩的窗扇,卷着院角的梧桐叶扑进来。
霍苍溟抬手按住被风吹乱的卷宗,忽然叹了口气:
“江州起风了。”
陈主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视线越过鳞次栉比的屋瓦,落在东南方那片青灰色的官署群落。
河工署的飞檐在风里微微颤动,像只蓄势待发的灰雀。
未时的日头正毒得晃眼,蝉在老槐树上扯着嗓子叫,把空气搅得越发闷热。
周文斌将漕运文书往案上轻推,指腹摩挲着纸页边缘的
“洛王府”
三个字:
“这批漕粮,且拖着。”
案角堆着的石料样本旁,章师爷正用折扇挑开块劣石,石屑沾在扇面上。
他眉头拧成个疙瘩:
“大人,您看这青白石,内里全是沙眼,
这批是洛王府的表亲王记商行采办的,筑堤怕是撑不过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