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明却阴阳怪气地笑出声,目光在沈默腰间布裹的玉佩上打转:\"自无问题。就怕是有人连笔都握不稳吧?沈公子的莽牛拳倒是虎虎生风,不知这诗句,可是用拳头夯出来的?\"
沈默握着酒杯的指节发白。心里猛骂一声:你个贱人!老子本来都不想当文抄公了,是你逼我的!
他放下酒杯,布裹的玉佩在琉璃灯下闪过半道青牛纹:\"严公子既想看拳头作诗,在下便献丑了。\"
沈默望着阮雪崧袖摆的半卷《松风阁帖》,想起前世在学校背过的杜荀鹤诗句,提笔蘸墨: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笔锋在
\"凌云\"
二字上重按,墨色如松针挺立。
阮雪崧击掌赞道:\"好个
'
时人不识凌云木
'!看似写松,实则自喻,正合青牛岭松根破石的气象。\"
她转头对李清影笑道:\"清影姐,你总说江州无奇才,这不就来了个能诗能武的?\"
严世明的玛瑙杯
\"当啷\"
摔在地上:\"这分明是......\"
话未说完,周子文已笑着捧起青瓷笔洗:\"严兄可知道,本朝开国将军常开疆,马上能杀敌,案头能赋诗
——\"
他转身将笔洗递给沈默,压低声音,\"真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一手,有空教教老哥。\"
李清影望着沈默笔下的劲骨,想起父亲常说
\"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忽然将盘中松子酥推到他面前:\"沈公子这诗,看似瘦劲,内里却藏着千钧之力。\"
陆明轩刚要插话,李修远挤开围观的文人,东珠玉带撞得博山炉青烟乱颤:\"早知道沈兄弟拳脚厉害,没想到笔尖更利!\"
他重重拍在沈默肩上,差点让对方笔尖在宣纸上划出歪斜,\"明日我便请人将这诗刻在听松阁门楣上,让往来商客都知道,武夫提笔照样能写破万卷!\"
夜宴渐深,李清影悄悄拽住阮雪崧的手:\"多亏你今日解围,否则严世明那厮还不知要如何刁难。\"
阮雪崧回握住好友指尖的银铃,轻声道:\"我看那沈公子绝非池中物,你父亲若真想查清漕盐案,或许该借借这
'
凌云木
'
的风力......\"
亥时初刻,琉璃灯在风里晃出细碎光影。
李修远勾着沈默脖子灌了最后一盏松针酒,东珠玉带歪歪斜斜挂在胯间,被小厮架着往别驾府方向晃去,声音穿过九曲桥飘来:\"沈兄弟明日务必来府中!我爹说
——\"
\"李公子醉了,沈公子早些歇息吧。\"
阮雪崧与李清影告辞时,袖摆的《松风阁帖》残纹在灯笼下泛着微光,却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