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是重播,“亲爱的患者朋友及病患家属,现在是熄灯时间。请各位留守自己的病房,关好门窗,禁止外出,否则后果自负。”
我转向陈耀飞自问:“提示语,变了?”
“咚咚咚……现在是熄灯时间。熄灯后,仍然呆在病房外的朋友们,你们……”声音停顿,广播中发出“滋滋滋”的噪音。接着,那动听的女性声音低沉下来,广播中播出未播完的提示语:“再也回不去了。”
“啊?”
我发出声音的同时,明亮的灯光关闭,医院处在完全的黑暗中。
“易佳和,易佳和?”陈耀飞在呼唤我。
这种感觉……我不禁回忆起面临吞噬世界的黑暗时所产生的恐惧感。
“陈耀飞!”我伸手在黑暗中摸索,凭着刚才陈耀飞的位置,我抓到了陈耀飞胳膊。
“易佳和,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陈耀飞大喊。
我伸出我另一只手把陈耀飞拢到胸前,紧紧抱住他。
“易佳和,是你吗?”
“对,是我。”我抱紧陈耀飞,生怕这吞噬世界的黑暗会把他消去在循环的时间中。
“滋滋滋——啪!”灯亮了。
我在第一时间里松开我眼前的人,想要确认他是否平安无事。
“你刚才把我抱得好紧,我差点喘不过气。”陈耀飞傻笑着对我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再度把陈耀飞搂过来。这次我没有用力抱紧他。
当我把陈耀飞的头安放在我的肩膀上,我看见了黑暗之后医院的景象。
“易佳和?”
“呃,嗯?”
陈耀飞推开我转身和我一同看着这医院中的景象,开口问我:“那个到处都是的红色的一片片的东西,是……”
“不要说,”我挽住陈耀飞的手臂紧张地说,“不要说,就算知道了也不要说。”
“嗯……”陈耀飞咽了一口唾沫,后退靠到我边上。
黑暗降临前,医院干净、整洁、一尘不染。黑暗离去后,医院混乱不堪。白光照亮地上的红色液体,照亮散布在各处的块块红色渍迹。散乱的纸张、不同的鞋印留存在地面上,如事件的见证者静静地等待着有人能够看见它们。我们边上几秒钟前还放置得井然有序的连接座椅,现在横七竖八,上面也有红色渍迹。那台对我俩有恩的自动贩卖机,现在倒伏在地,里面的零食包装破损,内容物散落在自动贩卖机边上。自动挂号收费机和自动贩卖机一样,破的破,坏的坏。抬头,电子屏幕已经没有影像和文字,一边倒的样子让人忧心于它可能随时会坠落在地。望向玻璃破碎的窗外,这其中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窗户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易佳和,红色液体的味道好重……”陈耀飞挽紧我的手臂靠到我身上,神色惶恐。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味道,还混杂着些许恶臭。
“这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的整洁环境与现在的混乱空间,两者对比,犹如天堂与地狱之分。
“这里,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抢劫?谁会在医院里抢劫。打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红色渍迹。袭击?对,是有人袭击了这个医院。等等——
“且不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是在异空间中啊。”对,不能用常理来思考。
“说起来,”陈耀飞低头思索,“我感觉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悲惨画面。”
“是吗,在哪里?”
“嗯,就是那个电影里。你应该也知道的,那种恐怖电影啦。”
确实,这种恐怖的画面经常出现在恐怖电影中。经陈耀飞一提醒,我想到有一种类型的电影中总是可以看见这种混乱不堪的场面。
“不会吧,这里怎么可能……”
“呃啊……”
我瞄瞄陈耀飞。注意到我视线的陈耀飞也看向我。
“怎么了?”
“你干吗吓我?”我斥责陈耀飞。
“我怎么吓你了?”
“发生‘呃啊’这样的长拖音,你以为这里真的是……”
陈耀飞打断我抗议:“我没有。”
“不是你还会是……”
“呃啊……”
我和陈耀飞不约而同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在那些自动挂号收费机阻挡的盲区,一个人颤颤巍巍站起。
“易佳和,我有不好的预感。”
“嗯,”我回复陈耀飞,“我也有十分不详的预感。”
穿着短袖满身伤痕的人走出来,先是往左边看了一下,然后往我们这里看了一下。在灯光下,我看见这个家伙的皮肤溃烂严重。当他向我们移动两步,我又发现这家伙的一只眼睛已经没了。
“易佳和……”
“嗯。耀飞,好汉不与死人斗——我们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