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个时候大学刚刚毕业,和关系好的校友租一间城外的房子闭门考研,校友每日早出晚归面试奔波,他天天靠着外卖支撑自己足不出户的时光。白天喝咖啡晚上褪黑素的熬,瘦了一大圈。等到去南嘉报道的时候,他体重已经掉了有二十斤。
他那时候带着一个渔夫帽,以前合身的T恤现在穿在身上明显宽容了很多,他眼下泛青,脸上带着明显的长途奔波和日夜颠倒积累的疲惫。他托着箱子提着一个很大的包。里面塞满了室友给他准备的东西。他简直无奈:“我是去上学,又不是去逃难。”
室友说:“你照照镜子,你这个样子,不需要去化妆,就可以去剧组客串逃难的群众了。”
古玄武无话可说。
他没让好友送他,独自一个人踏上南嘉湿漉漉的街道。
他迷了路,到达南嘉的时候正好赶上宾院长过来。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导师是谁,只是还没来得及看传过来的资料。
他在宿舍整理东西的时候撇到门外晃来一个面貌和蔼的老人站在门口往里看,他正好抬头,和门口的观众视线撞了个正着,他一拍脑袋,想起来,听说今天导师会过来查探,他刚刚抽空听了一耳朵,没放心上,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开门就鞠躬:“白老师!”
‘白老师’被这一鞠躬给鞠躬楞了,没回答,只冲他乐。也不知怎么的,一个走廊的人都冲他乐,乐地他浑身发毛,手足无措。
高高大大的一个大男孩,就这样挠头站在门口,别看已经瘦成一张纸片,但是身高骨架在那里,依然可以堵上一道门。
这个时候一个路过的学长解开了古玄武的困惑,学长对那‘白老师’打招呼:“宾院长好!”
又对宾院长身后的一个助教模样的姑娘说:“白老师好!”
古玄武彻底呆住了。
他结结巴巴大舌头,还往人宾院长身后看,宾院长个子也不矮,当年在考古系也是系草一枚,如今老了也是从容挺拔,上好的西服架子。
上好的衣服架子把真正的白老师挡的严严实实,其实即便没被遮挡住,白老师也已经足够具有欺骗性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的白矖。
她也在笑,抿嘴低头,乐不可支。她脸很小,白瓷一样的脸上有一对弯弯的眼睛,她是标准的柳叶眉,自然微卷的长发自然垂下,她察觉他的视线,飞快瞄了他一眼。
就是那一眼,奠定了白矖在古玄武心中的形象。
小狐狸。
一只在下雪的森林里蹦来跳去的小狐狸。
就算是白矖立刻摆出一副为人师长的模样,就算是至此之后她依旧是老师的态度,就算是他一直叫她‘白老师’,她依旧是他心里的小狐狸。
独来独往,要眼珠不错地看着,因为一不留神,小狐狸就从你眼前溜了。
如今小狐狸在他面前跳来跳去,调皮可爱,他站在一边,看小狐狸在玩在闹。小狐狸没一下的蹦跶似乎都跳在他的心上。
他笑的苦,小狐狸看得忘记了蹦跶,蹦蹦跳过来打量他。
小狐狸有个习惯的动作,看人思考,都喜欢微微偏着头。
“古玄武?”
思绪一下子被拉回现实。
他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白矖说:“院长让我们最好后天就走。还有一些人员要过来回合。”
白矖的脸上有跃然的快乐,那份快乐给她的脸上添了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那样的光芒刺地他眼睛酸涩难安。
白矖说:“听院长的意思,这次的发现,可能会改变历史。”
古玄武没话找话:“那那些历史系的学生可就惨,有的可能会重写论文。”
白矖同情地十分敷衍:“真的吗?好可怜。”
古玄武慎重点头:“真的好可怜。”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是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