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贺兰愿重申,他笑起来,“有得有失,有失有得。容少侠就当我是有口无心之言就好。”
人家既然都这样说了,容小龙自然也就点点头。
“行。”
他把视线从贺兰愿身上的圆领金袍上移开,去看向另外一方。那一边其实什么都没有,只一片密林,暂时望不到头。林中种了许多的树,其中有一颗悬铃木。
容小龙看了一会,最终还是把视线移开了。
他轻声说:“那个贺兰愿杀掉的小和尚,是我的故人。我见过贺兰予。确实见过一面。”
容小龙回想当初那场在湖心岛的匆匆一面。
他并不知道那居然就是最后一面了。他又想起和徐长生的分别,也未曾来得及好好告别。
他眨了下眼,把眼中那些酸涩给挤走,他说:“贺兰予算是给我的故人报了仇。挺好的。”
贺兰愿咬了咬唇,想一下,说:“可是若不是贺兰予去找上你的小和尚故人,人家小和尚说不定也不会死掉啊。”
贺兰愿试探说:“我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是冤有头债有主,这源头站着的分明就是贺兰予。”
他分析给容小龙听:“贺兰予想死,他死不成,因为他不光是不老,而且长生。他杀不死自己,寻常人也杀不死自己。所以他求神拜佛。贺兰予以前也曾经寻过道,因为长生不老其实不是佛门的说法,而是道家。所以他一开始寻的是道家。他找了道士,而且得道的那种。”
贺兰愿说:“贺兰予如果找和尚,那和尚必然也是高僧。”
贺兰愿说到这里,观察容小龙的反应。从容小龙细微的神色中,他得出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贺兰愿微微一笑,又说:“若不是贺兰予,你的那位故人成就远不止于此。我听说过,那个是个年轻的和尚。年纪轻轻就是高僧,想必佛法根源身后,假日时日必然修成正果。可惜了。”
贺兰愿说:“毁在了贺兰予手上——他想死却没死成,却断送了人家的人生。”
“有的时候我还觉得吧,这贺兰予定然是故意的。”
容小龙终于看向他。
贺兰愿也和他对视:“贺兰予想死,可是死不成,就算是第一次不是故意的,继二连三下来难道他还不清楚?他就是故意——故意让别人死给他看,或者说,让别人替他死一下。体会体会,死的滋味。”
容小龙一路听他说这些,面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只听到这里,忽然眨了下,微笑起来。
这笑换来了贺兰愿的蹙眉,他一下沉下脸来,问容小龙:“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容小龙摇头,说:“我是笑,那贺兰予果然是疯子。”
贺兰愿面色好了一些,他说:“你见他第一眼就该知道。”
容小龙点头道:“确实。”
容小龙回想见贺兰予的场面。贺兰予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白皮细肉,一看就是个公子哥的气质。可是当时他穿着粗布的短褂,套着布鞋,跟在慧箜身边,一副苦修居士的模样。当时看着就觉得违和,现在想想,更加是可笑。
而且他还撑船,他带着慧箜和已经成为厉鬼的不必,撑着船离开。贺兰予那样高大的一个人,站在船头,比海船上的桅杆还要醒目。
这些事情,不过距离如今不到一年。依然历历在目。
贺兰愿在一边说:“早知道如此,当时容少侠就该杀了贺兰予救走你的故人。”
容小龙苦笑:“哪有这么多早知道?”
先不说没有早知道,何况当时的情况,贺兰予对慧箜极其恭顺,容小龙当时看他两眼,丝毫不可能从他身上联想到那个疯子临安。
他当时哪里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当时险些要了他命的临安的亲爹?他当时甚至不知道贺兰予的跟着慧箜师父的目的。
他没有问。
可是他若是当时问了,拉走慧箜师父去细细问,慧箜师父会如实以告吗?
如果当时慧箜师父真的以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前提如实讲述了,容小龙会怎么做呢?他难道会满不在乎来一句‘多大个事!’,然后一刀捅进贺兰予的心口吗?
他会这么做吗?慧箜小师父会允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