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眼泪终于没忍住,砸在锁身上,“你丢了以后,我每天都画这些画,想着等你回来,能指着画告诉你,爹娘从来没忘了你,一天都没忘。”
程唯接过银锁,冰凉的金属贴在掌心,却奇异地透着暖意。他翻来覆去看着那小小的
“唯”
字,突然想起老周说他小时候总攥着块银片哭,现在才明白,那是他潜意识里记着这锁的温度。
“夫人,王爷回府了,在前院歇了盏茶的工夫,就说要过来瞧瞧您。”
门外传来丫鬟轻细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
她知道苏夫人近日身子不好,怕惊扰了。
苏夫人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快速将抽屉关好,转身握住程唯的手,掌心的温度比刚才更凉了些,却攥得很紧:“别怕,娘去应付他,你在里间屏风后躲一会儿,等娘叫你再出来。娘知道你怕他逼你学那些东西,娘护着你。”
程唯点头,看着苏夫人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又对着铜镜用指腹拭了拭眼角的泪痕,确认看不出哭相了,才轻手轻脚推开门出去。他刚躲进里间的屏风后,就听见外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
沉稳、有力,带着上位者的气场,却比想象中轻了些,像是怕吵着屋里的人。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苏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温柔,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指尖悄悄绞着袖口的布料。
“刚在西街查完寻唯儿的事,想起你这几日总咳嗽,夜里也睡不安稳,心里放不下,就先回来了。”
靖王的声音比程唯想象中温和,没有半点
“卷王”
的严厉,反而带着点愧疚的软,“太医开的润肺汤喝了吗?我让厨房炖了冰糖雪梨,等会儿让丫鬟温着端来。”
程唯躲在屏风后,悄悄探出头
——
只见靖王穿着一身月白常服,头发用玉冠松松束着,眉眼间和自己有七分像,只是眼角多了些细纹,鬓边也藏了几根白发。他站在苏夫人面前,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却在快要碰到时又轻轻收了回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汤喝了,多谢王爷挂心。”
苏夫人的声音低了些,目光落在地面,“对了,今日府里新来个杂役,手脚还算勤快,就是年纪小,有点冒失,刚才不小心碰倒了窗边的花盆,没伤着人。”
靖王挑眉,刚想说
“没伤着就好”,目光却扫过地上
——
那里还留着一点没清理干净的泥土,旁边放着个眼熟的折叠凳。那凳子的样式很特别,凳面上还刻着个小小的
“唯”
字,是他当年亲手给刚出生的儿子做的,木料选的是最软的桐木,怕硌着孩子,后来跟着孩子一起丢了,他这些年想起来就心疼。
“那凳子……”
靖王的声音突然顿住,他快步走过去,拿起折叠凳,指尖抚过凳面上的刻字,指腹都在发颤,眼神里满是震惊,“这凳子,你从哪儿找着的?”
苏夫人的呼吸一滞,她知道瞒不住了,也不想再瞒了
——
十八年的牵挂,哪能说藏就藏。她转过身,对着屏风轻声喊:“唯儿,出来吧,你爹……
他没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