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修冥抬头望向菀宁宫中温暖的灯火,那一片昏黄,是那样的让人向往。
他只是冷冷的睨了眼司乐,并没有理会,径直迈步走了进去。
门前的半斤似乎料到帝王会来,她脸色略显苍白,妾了妾身禀报道:“皇上,娘娘刚刚服了药,已经歇下。”
君修冥视线却不在她身上,他轻手轻脚的进去看了她一眼,在安笙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才转身离开。
这些时日,她的身子一直有些虚弱,时常让他放心不下。
见她睡下,他才随司乐离开了,君修冥倒想看看,那个女人究竟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他前脚刚刚迈出殿内,安笙便紧紧地蜷缩成一团,忍受着毒素侵蚀心脉。
从长乐宫回来之后,她一头栽倒在软榻上,几乎疼了一夜。
半斤跪在她床前,牵着她的手,不停的哭:“娘娘,我不会告诉皇上的,您就让我将张太医找来吧,您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放心。”
安笙紧抓着她的手不放,手心中都是汗,身上单薄的纱衣也早已被冷汗打湿了。
她吃力的颤动几下唇片,发出微弱的声音:“不,不必了。他已经尽力了,我知道,我已经大限将至,何必再多个人为我担忧呢。半斤,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离开吧。”
半斤泪流满面,一张小脸都哭花了,不停的抽泣着:“娘娘,我去为您找皇上来吧,即便是死,您也要死在皇上怀中,那才是归宿啊。”
安笙双眸翦水,虽然被痛苦折磨着,而一双眸子依旧是晶亮的,她苦笑着,微弱的摇着头。
在痛苦的煎熬中,安笙终于撑过了整整一个晚上,翌日清晨醒来,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她难得的让半斤为她上妆,嫣红的胭脂终于遮住了苍白的面颊。
安笙对镜梳妆,对身后半斤问道:“好看吗?”
半斤紧咬着唇,才能抑制住哭泣声,沙哑道:“娘娘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她的心灵是最美丽纯净的。
安笙低柔一笑,那笑意在唇角浅浅的溢开,有些苍白,却依旧极美,吩咐道:“再过两日,小皇子就该下葬了吧,帮我备一份丧服吧,到时后宫嫔妃少不了都要去皇陵祭奠。”
她也是今日才得知,就算他知道那个孩子不是皇室血脉,但还是给了个封号,不管他怎么做,她都相信,他有他的主张。
半斤却皱起眉,嘀咕着:“一时半刻怕是无法下葬了,皇贵妃定要惩治了凶手才肯让小皇子下葬。这次,柳嫔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安笙不解的问道:“柳嫔?怎么会牵扯到她呢?”
半斤继续道:“具体的,我也不知,只是王太医一口咬定皇贵妃的安胎药被动了手脚,小皇子是被人害死的,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柳嫔,只怕是百口莫辩。”
安笙漂亮的眉心紧蹙着,她虽称不上十分了解柳嫔,却也知道她在宫中为人小心谨慎,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清妍要费尽心机的陷害柳嫔,她对清妍根本构不成威胁。
“我们去怡景宫走一趟吧,我想看看柳嫔。”
半斤劝不住,只得陪着安笙走一趟,然而,刚刚走入怡景宫,便看到常德站在门外,同时,他也看到了她,匆忙迎了过来。
常德恭敬一拜:“老奴参见贤妃娘娘。”
安笙象征性的问候:“德公公安好。”
她知道,有常德在的地方,君修冥一定就在左右。
常德恭敬的回道:“娘娘是来找皇上的吗?只怕是有所不便,皇上刚刚进入了殿中,这会儿正与柳嫔训话。
殿外寒凉,娘娘还是先行回宫吧,老奴一定向皇上禀报,皇上只要得了空,自然会去探望娘娘的。”
安笙一笑,摇头道:“德公公误会了,本宫是来与柳嫔娘娘闲叙的,既然皇上在里面,我等等就是。”
安笙等在殿外,而殿内,柳嫔跪在君修冥面前,掩面哭泣着。
君修冥正襟危坐在主位之上,剑眉轻挑,眉宇间有几分不耐:“你哭够了吗?”
柳嫔抹掉脸上泪痕,沙哑回道:“愈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与皇上相识数载,皇上难道还不了解臣妾的为人吗?臣妾指天为誓,从未加害过皇贵妃。”
君修冥低眸看着身前哭泣的女子,墨眸深沉,陷入沉思。
当所有证据都指向柳嫔的时候,他便懂得了,那个女人是在肆意报复,就因为柳嫔没有交出灵芝草。
“柳嫔,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朕会将此事交由宗人府处理,你有任何的解释,到那里去说吧。”君修冥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去。
他来此,不过是想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但她显然是不想和他解释,那他也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
他尚未迈出正殿,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泣的询问:“难道皇上也相信是臣妾害死了皇嗣吗?”
君修冥微顿住脚步,神情淡漠。若他真的相信,那她此时早已被打入冷宫了。
“你自求多福吧。”他淡漠的丢下一句后,便消失在殿中。
高高在上的帝王,向来不会对任何人做任何解释,她若懂得便好,若不懂得也罢。
而柳嫔偏偏是不懂他的那一个。她瘫软的跌坐在地上,任由泪珠无声打落。
她早已料到会有这样一天了,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