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庸得了小太监的消息知道陛下是砸向邓修翼的,也不如邓修翼说的那麽轻松。他知道陛下还是恼怒的,但是未冲着他来,而是冲向了邓修翼,因为邓修翼走后,朱庸便去了御前,皇帝只字未提。
邓修翼在御前的对话和发生的所有事情,朱庸都知道,他没有任何隐瞒。朱庸心里一阵松快,不得不说邓修翼这个事是办的漂亮的。
但是朱庸面上不显,冷哼道:「我们做奴婢的,让陛下不痛快,就是死罪。张齐死了,这罪该你担。你先去御前回话,回来后便去门外跪满一个时辰。」
「是。」邓修翼清楚,朱庸就是要用罚跪他来在司礼监施威。原来张齐在时,和朱庸隐隐不对付,自己起势后人人都知道张齐借自己和朱庸分庭抗礼。现在张齐死了,正是朱庸一揽大权的时候。自己虽然已经表明投诚,但是朱庸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这个司礼监说一不二的人。
御前禀告完,邓修翼就到朱庸院门口跪了下来,仍是此前他跪过的地方,他曾经在这里跪过三次。来来往往的司礼监太监们都看到了,愈发对朱庸恭敬了。
……
四月初三日,邓修翼前往北镇抚司,陆楣把李云芮和婆子们的口供交给了邓修翼。邓修翼正看着,突然宫中来传话,让陆楣进宫。陆楣匆忙而去,让邓修翼自便。
邓修翼趁此良机,去了李云芮被关押的地方。李云芮已经奄奄一息,邓修翼含泪跪坐在她的面前,道:「大小姐,我愧对国公爷。」
李云芮无力说什麽,只手指微摇。这时邓修翼往李云芮手中塞进了一块瓷片,道:「今日我将口供呈到御前,大小姐将转刑部关押候审,大小姐必当再受一遍苦。按制,此事大则凌迟,小则秋后问斩,终是一个死……」邓修翼说不下去了。
李云芮将瓷片握进手里,表示已经明白邓修翼的意思。
「忠良不当如此!」邓修翼的情绪突然有点失控。
云芮一听,怕生事端,强撑伸手,缓缓道:「苏苏……」。
邓修翼握着云芮冰冷的手,控制了情绪,道:「如有意外,我当替她而死。」
云芮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邓修翼知道他该走了,于是起身出了刑房。
没想到一出门便撞上了北镇抚司镇抚使铁坚,站在那里,手中还端着一碗水。邓修翼心里猛跳,他应该是听到什麽了。
铁坚直直看着他,手指捏得发白。邓修翼不知道他会做什麽,更不知道此时他自己应该做什麽。两个人就这样对视好几个刹那。
「忠良之后,不当如此!」铁坚低头不再看邓修翼,只说了此一句。邓修翼明白了,铁坚是趁着陆楣不在,来给李云芮送水的。
邓修翼长跪在地,道:「拜托!」
铁坚亦单膝跪下,对邓修翼说:「不负所托!」
……
四月初四日,陆楣来御前回禀,李云芮死在狱中,可能受刑过多,失血而死。
绍绪帝挥了挥手,表示毫不介意。对着朱庸下令,好生安葬张齐,此事便揭过不提。
其实张齐死后,皇帝最恼怒的便是,如果李云芮事转刑部,那麽张齐狎妓必当被朝臣知晓,朝臣定然以此攻讦司礼监权柄过大。现在李云芮死了,事情经过也非常清晰,陆楣和邓修翼都是他信任的人,那麽就可以就此揭过。所以绍绪帝的反应正在邓修翼的预料之中。
待张齐身死的消息公开后,绍绪帝便拔了邓修翼为秉笔太监。宣布当日,朱庸又让邓修翼在院中跪了一个时辰。皇帝也知道了,并不干预。
是日,镇北侯回来了。皇帝在御书房密秘见了镇北侯,两人谈了一个时辰,没有太监随侍。镇北侯走后,皇帝并不见舒心,又召陆楣进宫,亦无太监随侍。陆楣又匆忙离京而去。
……
四月初五,朝会。
兵部尚书姜白石出列启奏:「启禀陛下,三月底宣化总兵岳托身死,宣化于四月二日为狄虏所破。同日征虏大将军兵至怀来,已加强布防。两军现在鸡鸣驿附近对阵。狄虏陈兵十五万,我朝共计兵力十八万,当可一敌。然初三日得征虏大将军奏报,斥候侦查狄虏另有小股兵力转向蔚州,大将军已经向大同丶蔚州予以警示。战场如今胶着。」
「陛下」,良国公秦业出列,「大同军报,在大同蔚州间遇到北狄小股兵力,现大同副总兵官秦焘已派部拦截。」
绍绪帝点了点头,「望卿等戮力同心,共保大庆。」
又过两日,邓修翼终于可以出宫去教坊司了。这是张齐事后朱庸的规定,邓修翼负责教坊司,每月逢七日可以去教坊司,申时之前必须回宫禀告。
到了教坊司,吕金贵看到仍是邓修翼来,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毕竟是熟人。忧的是,邓修翼不比张齐,看起来不是那麽好糊弄,而且吕金贵还摸不清楚邓修翼的喜好,张齐事至今没有下文,他只能先规规矩矩地。
邓修翼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吕金贵带去看云苏姐妹,吕金贵以为张齐的事情仍无下文,心里胆战心惊。这两姐妹现在在他手中,简直是烫手山芋,不能死,但是又不能活得好。于是吕金贵引路带着邓修翼去了关押之处。
邓修翼先去了云茹的房间,一间很小的破屋,没有床,门口站着人役。吕金贵让搬了椅子来,给邓修翼坐下。然后自己立在旁边。
邓修翼瞥了一眼他,道:「出去吧!小全子。」小全子便是邓修翼的心腹,邓修翼把他从张齐手中救出,此后他便心里只有邓修翼。
小全子把吕金贵和人役等赶得远远地,狐假虎威道:「邓公公有话问,你们不得偷听。」然后自己把在门口。
「二小姐。」邓修翼柔声扶起跪在地上的云茹,云茹从云苏处早已知道了邓修翼,那一刹那她眼泪夺眶而出。
「邓某从此稽督教坊司,虽暂时不能救两位小姐出苦海,但总比之前会好,望二小姐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