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永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但那份惊魂未定和强行压抑的屈辱,还是让他的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道:“南爷,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正是上海滩能与周云锦分庭抗礼的巨头之一,宋南望。
他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丝审问味道道:“江哥,听说你跟周云锦的人起冲突了?”
江永昌心里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中。
他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宋南望怎么知道了,更没想到宋南望会如此直接地过问。
他强忍着惊疑,试探着反问道:“南爷……您……您怎么知道的?”
宋南望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耐和强势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告诉我,是不是?”
感受到宋南望语气中的不悦,江永昌不敢再绕圈子,只能含糊地承认,同时试图淡化事情的严重性,为自己留点余地道:“是……是有点冲突,小皓……小皓他跟周云锦的侄子闹了点矛盾,我……我过来看看,处理一下。”
江永昌刻意省略了一系列让他颜面扫地的细节,只想先探明宋南望打这通电话的真实意图。
“周云锦的侄子?”电话那头的宋南望显然也对这个信息感到意外,语气中带着丝疑惑。
他没听说过周云锦还有个什么侄子,这从哪突然冒出来个侄子?
难怪孙鲲鹏那个刚回上海的疯狗会急吼吼地跑过去。
宋南望沉吟了几秒,随即语气变得无比强硬和果断,根本不给江永昌任何商量余地地说道:“我不管江皓跟周云锦的侄子起了什么冲突,这件事你都得选择息事宁人。”
“什么?”
江永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之前的压抑和伪装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愤怒冲垮。
他本来还指望着向宋南望哭诉,借宋南望的势力和影响力找回场子,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添油加醋,却万万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开口求助,宋南望竟然直接下令让他认怂?
这让他怎么接受?
刚才那冰冷的枪口,虽然后来证明是水枪,但当时的恐惧是真的、孙鲲鹏那毫不留情的嘲讽、还有最后那滋在脸上、如同尿渍般侮辱性的水柱……
一幕幕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剧痛,无边的屈辱感再次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电话那头的宋南望显然没料到江永昌的反应会如此激烈,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那股几乎要溢出来的怨愤和憋屈。
他眉头微皱,立刻意识到情况可能比自己得到的简单消息更复杂,江永昌恐怕不只是在冲突中“吃了点亏”那么简单,很可能是被孙鲲鹏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混蛋给狠狠收拾了一顿,面子丢尽了。
但他的计划不容有失,任何可能引起周云锦那边激烈反弹的变数都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宋南望的声音变得更加冷硬,带着毋庸置疑的霸气反问道:“什么什么?你不同意?”
“为什么?凭什么?”江永昌克制着情绪道。
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理智的弦绷到了极致道:“南爷,你知道我们今天受了多大的屈辱吗?那孙鲲鹏他简直是个疯子,他……”
江永昌差点就要把被水枪羞辱的事情脱口而出,但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说出这件事只会让他更加丢人,成为整个上海滩的笑柄。
“没有为什么。”宋南望粗暴地打断了他道。
然后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上位者特有的不容置疑道:“我让你这么做,你就这么做,不要问原因,更不要影响我的计划。至于为什么,以后我自然会给你解释,但现在,你必须给我忍下这口气。”
江永昌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眼前阵阵发黑。
他张了张嘴,还想争辩,还想诉苦,还想问问南爷到底有什么天大的计划,能比他江永昌父子今天所受的奇耻大辱还重要?
但他终究没敢问出口。
宋南望的积威和他话语中隐含的警告,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心头最后一丝反抗的火苗。
他意识到在宋南望这样的人物眼中,他江永昌或许根本无足轻重,只是一枚可以随时为了大局而牺牲的棋子。
巨大的无力感和悲凉席卷了他,让他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
电话那头,宋南望似乎也意识到光靠压服不行,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强势的安抚说道:“难道你觉得以你的实力,是周云锦的对手?你今天吃了亏,最后还不是想让我帮你出头?所以,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吃了什么亏,暂时都给我忍了。以后我会替你出这口气,但不是现在,明白吗?”
江永昌沉默了,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又艰难地抬起。
宋南望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虽然难听,却是赤裸裸的现实。
没有宋南望的支持,拿什么去对付孙鲲鹏那个疯子?
最终江永昌从牙缝里挤出一道嘶哑、低沉、充满了无尽憋屈和绝望的声音说道:“行……南爷,您……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我忍了。”
“嗯。”
电话那头,宋南望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即毫不拖泥带水地挂断了电话。
对他而言,安抚住江永昌,确保计划不被打扰,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