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落山，玉兔东升，山道上显得无比幽静。

“大师，吾等已然行了数里，不知贵宝刹尚有多远？”出言的是之前与大和尚相谈最欢的李小山，饶是他吗，也感觉出有些不对了。

“此是矣。”智通大和尚指着林烟深处，远远地看见有一栋古寺的轮廓，就在那半山腰处。

“即是如此，吾等加快脚程便是。”宇文银此时反而无甚表情，只是默默地对着众人打眼色，众玄甲校尉再次改变了阵型，比起之前略微散开了些，但是隐隐将和尚可能逃走的方位都封住了。

“小郎君还是去那边罢。”一个玄甲校尉经过陆哲身边的时候，低声对着陆哲叮咛道。

顺着这位玄甲校尉的眼光方向看过来，正是那马车方向，陆哲自是从善如流，放慢了行进的速度，不着痕迹地往裴青奴所在的方向退去。

“小先生不再与那和尚攀谈乎？”刚刚退回马车旁边，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

“智通大师倒也颇为风趣，但是其所谈多为哲不甚了解之事，哲亦听得一头雾水，还是与裴娘子相谈更好。”陆哲轻声对着马车窗口处露出的罩纱说道。

“呵呵，妾还以为小先生不喜与妾同行呢，毕竟，这行走江湖，僧道小儿与女子，俱是不好招惹之辈。”面纱下传来裴青奴揶揄的声音。

我擦，她果然听到了，陆哲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幸好有夜色的遮掩，不然这就很尴尬了。

“裴娘子，那和尚——”陆哲看了看前面那个宽大的背影，压低了声音，“望之不似善类。”

“不就一盗匪尔，小先生且看妾之手段。南——”裴青奴喊着车夫的名，车夫随即撩开了车帘。

月光穿过林冠，投射到马车中，借着隐隐绰绰的月光，陆哲发觉这位大姐姐掏出一柄——弹弓？

这炳弹弓呈暗金色，看着虽然小巧，但是看着分量就不轻，半月形的弹弓上，是知名的兽筋，看着就极为坚韧紧实。若是没有学过射箭，任你有多大蛮力都很难运用自如。

而她手中的弹丸竟然也是上好的铜珠，比后世的玻璃球大一圈，铜的密度不小，看着就有些沉甸甸的，掉下去能把人的脚砸红的那种。

乾坤一掷？这是拿钱砸人啊。这个年代的铜是可以作为货币结算的，看着这个几乎代表这个时代最高冶炼水平，成完美球形的黄铜珠，陆哲不由得感叹这个女人的败家。

这算是金丸了吧？陆哲暗暗腹诽着，裴青奴的弹丸金灿灿的，乃是上好的安南黄铜所制，而黄铜，在这个年代就是被叫做赤金的便是。

“金有三等，黄金为上，白金为中，赤金为下。”——《史记·平准书》。

裴青奴在车厢内，拉弓如满月，陆哲这才发现这位裴娘子的手臂，相较于她的身高，算是奇长了。

嗖——饶是陆哲在旁边，都听到不小的破空之声，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一道金光，直奔和尚后脑而去。

不亚于后世复合弓的速度，甚至因为只有弹丸导致其速度比弓箭更快，相隔不过一丈之地，陆哲都想闭上眼睛了。

因为他实在不想看到和尚被爆头的样子的。

陆哲没有看过爆头，据说爆头是红的白的一起出来，脑浆飞溅。所以本着科学研究的心思，陆哲就没有眨眼。

当然，还有很大原因是弹丸速度实在太快，陆哲还来不及闭眼就发现金光到了和尚后脑。

马车里的裴青奴，想着这个疑似歹人的和尚正和一众玄甲校尉夸夸其谈，冷不丁从嘴里吐出一粒金丸，势必大吃一惊，或者是弹丸从他眼睛处钻入，和尚觉得脸上掉东西，伸手一接，发觉是自己眼珠子。

这种事没有发生到自己身上，谁都觉得颇为有趣，所以裴青奴带着丝丝报复的快意，微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