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琏等人心中剧震,瞬间明白了指挥使的深意。
「选好人后,暂停他们手中一切事务!」田尔耕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从现在起,北镇抚司所有被选中的力量,只为一个目标一一骆家!」
他了两步,嘴角泛起一抹残酷至极的弧度,那笑容比北镇抚司的诏狱还要阴森。
「陛下给了三天时间,但我等不了那麽久。最多两天!从现在起,两天之后,我要在我的桌案上看到能让骆家让陛下震怒的东西!」
他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目光如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三人。
「最后,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传给每一个参与此案的人。办砸了,是无能;但若是有谁管不住自己的舌头,泄露了一丝一毫的风声———」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那股令人室息的恐惧在石室中发酵蔓延,直到李若琏等人的额头渗出冷汗。
「我田尔耕,会亲自监刑,将他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都听明白了?」
李若琏等人浑身一颤,再不敢有半分杂念,齐齐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变得整齐划一:
「遵命!」
田尔耕挥了挥手,三人如蒙大赦,躬身后退,迅速消失在石门之外。
密室中,又只剩下田尔耕一人。
他缓缓坐下,看着灯火下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他何尝不震惊,何尝不恐惧?
但他的恐惧不是源于要对同僚下手,而是源于御座之上那位年轻天子深不见底的眼神。
那不是猜忌,不是偏执。
而是看穿了一切的平静。
北镇抚司这部沉寂了片刻的嗜血巨兽,在田尔耕的意志下,瞬间以一种令人心悸的效率全力运转起来。
没有喧哗,没有奔走,一切都在一种压抑无声的秩序中进行。
一道道加密的指令通过最可靠的渠道,从这里传递出去,如同蛛网般瞬间笼罩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锦衣卫的效率,在一个多时辰之后,体现了出来。
一间潮湿阴暗的刑房里,此刻却并没有摆开任何刑具,反而点着上好的薰香,摆着精致的茶点。
几名在京城商界呼风唤雨的富商,此刻却衣衫不整面如土色地跪在地上。
为首的那位王掌柜,前一个时辰还在酒楼里,被众人奉承得然,由最信任的家仆扶着上了自家的暖轿。
然而,那家仆的眼神却冰冷如铁,轿帘落下的瞬间,轿夫的脚步便转了个方向,悄无声息地汇入了一条无光的窄巷。
另一位沉迷女色的李员外,则是在他最宠爱的小妾床上,尚在梦中便被人用被子连头带脚一裹,像一袋货物般被扛走,连一声惊呼都未曾发出。
诸如此类
他们从云端坠落,却连一声落地的回响都没有。
这,便是锦衣卫。
田尔耕缓步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下飞鱼服,穿上了一身寻常的黑色劲装。
他没有看那些抖如糠筛的商人,而是自己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接过心腹递来的白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靴子上不知道什麽时候溅到的一滴水渍。
刑房里,只有布帛摩擦皮革的「沙沙」声,和商人们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各位掌柜,」田尔耕终于开口了,声音平淡得像是在拉家常,「深夜请各位来此,实在是不得已。田某,也不想为难你们。」
他将白布丢在一旁,抬起眼皮,目光轻轻扫过众人。
「只是,骆家父子,惹得天子震怒,陛下寝食难安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叹息,仿佛在为皇帝的烦恼而忧心,也仿佛在为眼前这些人的命运而惋惜。
「陛下睡不好,我这个做臣子的自然也睡不着。我睡不着,就想找人聊聊天。各位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天底下最不能惹的,就是陛下。」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绣春刀,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刀身。
「你们说,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我的这把刀快?」
商人们浑身剧震。
一名年纪最大的商人再也撑不住,猛地磕头下去,哀豪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等我等也是被逼无奈啊!骆大人势大,我们不敢不从啊!」
田尔耕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他将刀插回鞘中,声音温和了下来:「这就对了。早说,就不用在这里闻这股霉味了。田某向来公道,只要各位配合,这桩案子里你们就只是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