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多久,果然远远看到了一座寨子的轮廓,而且这座寨子的规模,比她们先前见过的所有寨子都要大上不少。
更让人惊讶的是,它竟不是建在平地上,而是牢牢扎根在陡峭的半山腰上,仿佛与山崖融为了一体。
抬头望了一眼那座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寨子,三人收回目光,踏上了一条环绕着山峰修建的狭窄石阶。
脚下的石阶凿得又浅又窄,大半嵌在裸露的崖壁里,另一侧便是深不见底的雾谷。
冰冷的风裹着湿冷的水汽从谷底往上涌,刮得三人的衣摆猎猎作响,稍不留意,便有踩空坠崖的风险。
若是寻常人走在这条道上,恐怕早就吓得腿软发抖,连路都走不稳了。
元照悄悄握了握腰间的天狱刀与天蛇刀,目光扫过石阶旁仅能勉强扶稳的石桩。
只见石桩上缠着干枯的老藤,表面磨得光滑发亮,可见常常被人触碰抚摸,也更凸显了此处的凶险。
再往上攀了数十步,寨子的轮廓愈发清晰。
那些吊脚楼竟不是依平地而建,而是用粗壮的青楠木做柱,一半的柱脚直接凿进坚硬的崖壁岩层里,另一半则悬空架在斜坡上,看着就让人心惊。
楼与楼之间,只靠一条条窄窄的木廊连接,木廊下挂着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叮当当”响。
声音在山间的雾气里来回荡漾,使得铃声清脆又空灵。
最险的还要数寨子的入口:那竟是一道架在两座崖峰之间的竹桥。
竹桥宽不足两尺,竹片与竹片之间的缝隙又宽又大,低头便能看到下方翻滚的云雾,仿佛随时会将人吞噬。
风一吹,整座竹桥便轻轻晃动起来,连站在桥头,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慌的摇晃感。
竹桥的另一端,连着一块仅能容纳三四人的小平台。
平台边缘立着两根刻满繁复苗纹的石柱,石柱上绑着的红绸在风里翻飞,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既像是在警示外人“此地不可侵犯”,也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寨子凭险而守的底气。
刚踏上竹桥,元照便听见平台上传来一阵清脆的敲击声。
三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两名身着靛蓝苗布、头缠银帕的女子正守在石柱旁,手中握着缠着彩绳的鼓槌,正轻轻敲打着面前的小铜鼓。
她们看到元照三人后,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反而朝着三人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她们继续往前走。
可没等三人再迈几步,一阵狂风突然从山谷中卷来,浓重的乌云瞬间遮蔽了天空,也挡住了她们的视线,连前方的竹桥都变得模糊不清。
这种情况下,只要一不小心在竹桥上踩空,哪怕是武功再高明的人,也难逃坠崖的命运。
就在三人犹豫着要不要暂时停下脚步时,雾中突然传来阵阵有节奏的鼓声。
紧接着,三只尾部散发着明亮绿光的“萤火虫”,呈“品”字型从雾中缓缓飞来。
它们的体型比寻常萤火虫大上不少,光芒也更亮,瞬间便为元照她们照亮了前方的竹桥。
三人顺着“萤火虫”的指引,一步步稳稳地往前走,很快便顺利通过竹桥,抵达了对面的平台。
刚站稳脚跟,便见那三只“萤火虫”径直飞入了两名女子身边的竹笼里。
直到这时,元照三人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萤火虫,而是蝶花峒饲养的蛊虫,其名——“引路蛊”。
若是没有这引路蛊的指引,想在迷雾中穿过狭窄摇晃的竹桥,简直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就连见多识广的阿青,在看清笼中引路蛊的模样时,眼中也闪过几分好奇,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见元照三人顺利通过竹桥,两名女子笑着朝前方指了指,示意她们可以继续往寨子里走。
穿过平台进寨,元照他们终于看清了整座寨子的全貌——一座座吊脚楼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崖壁间,廊檐下挂满了各种奇异的物件。
有的廊檐下悬着一张张晒干的蛇蜕,蛇蜕上用鲜红的朱砂画着驱邪的符咒,在风里轻轻晃动。
有的则挂着一只只赤红色的陶罐,罐口微微敞开,飘出淡淡的草药香,偶尔有通体透明的小虫从罐口飞出,绕着廊柱转上一圈后,又乖乖钻回罐中。
这种小虫也是一种蛊虫,名为“守院蛊”,和引路蛊一样,都是蝶花峒特有的蛊虫。
它们既能防备山间的蛇虫鼠蚁闯入寨民家中,也能警惕外敌入侵,一旦有陌生人靠近,它们便会发出细微的嗡鸣,提醒寨民戒备。
寨心的空地上,几名穿着黑色短打的汉子正背着沉甸甸的竹篓,脚步稳健地往崖边的药田走。
那片药田是在陡峭的斜坡上凿出来的梯田,一层叠着一层,田埂边插着一块块小木牌,木牌上刻着不同的虫纹——有的刻着蛇纹,有的刻着蝶纹,分别对应着田地里种植的断肠草、曼陀罗。
无论是断肠草还是曼陀罗,都是有名的剧毒之物。
这足以说明,蝶花峒的人不仅擅长养蛊,在用毒一道上,也有着不浅的造诣。
最靠崖边的那片药田外,还拉着细细的银线,银线上挂着小小的铜铃,风吹过铃响,清脆悦耳。
可这看似普通的银线,实则暗藏玄机——只要有动物或人靠近,银线便会晃动,带动铜铃发出声响,而田埂下隐藏的“守田蛊”,便会立刻对入侵者发动进攻。
在这座寨子里,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几乎都能看到各种蛊虫的影子,简直让元照三人大开眼界。
偶尔有寨民从木廊上走过,脚边总会跟着一条通体赤红的小蛇——蛇头上顶着一点雪白,看着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