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考试怎么样啊?”林爷爷拿着小铲子给窗台上的盆栽翻了翻土,他知道最近要高考,但是忘了具体的日子,姚汐月拉着我坐了下来,沙发上装了个皮套,比上次来的时候软一些。
“我们两个都考的很好呢!林爷爷。”
姚汐月拌着手边的咖啡,早已没有阳光能够照进来了,对面的楼很高,她看着窗前的林爷爷,那里还有一缕弱弱的光,是从对面楼上的空调外机下面偷偷跑过来的,然而也就这一缕了。
“那就好,那就好,考上好大学,”林爷爷拍了拍盆里的土,扭过来看着我俩,突然笑了起来,“早些生个大胖小子回来!”
姚汐月的脸唰一下就红透了,可惜光有些弱,我只能看到她嘴角在颤,在颤着笑着。
生孩子吗?
我倒挺乐意的……
“你还记得小时候,在乡下老家,当时满屋都是阳光,你啊!把窗户关上说要陪姐姐玩捉迷藏,”姚汐月试图转个话题,就起身敲了敲窗户,惊飞了外面停落的蝴蝶,“那天刚好我也在屋里,那天好像还是姐姐在县城的最后一天,这屋里没了阳光,关上灯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姐姐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她抿了口咖啡,看着仍在摆弄他那些稀奇玩意儿的林爷爷,轻声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当时就躲在桌子下边,我那一瓶子的萤火虫全让你给吓跑了。”
我眼前开始有了些许模糊的图片,像是从远到近的小小浪花,拍过来到脸前时却已是惊涛骇浪。
那是个跟李清梦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女孩,正躲在桌子下在数她的萤火虫,我突然掀开了桌子,她吓的倒在了地上,并且叫了一声,不过更响的是瓶子落地的声音。
随即便是满屋的萤火虫,它们在白天不亮,尽管关着窗拉着窗帘,而它们似乎知道外面有阳光,乱糟糟的想往外边飞。
女孩登时就哭了出来……
我以为那是李清梦,就又拉着她在河滩旁的树林里捉了许久的萤火虫,殊不知从那以后,她就不再是李清梦了。
这对于后边发生的许多事情都有了解释,李清梦从不会拉着我去她的窗口给她读童话书,更不会拉着我去河里捉鱼摸泥鳅……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姚忻月已经就取代了姚汐月啊!
“我记得,”我把手按在她大腿上揉了揉,气笑道:“我可还记得你是怎么拿螃蟹夹我的!”
“我怎么不记得?夹你腿了还是?”她见我死命地揉着她的腿,便问道。
“螃蟹在裤衩子里还能夹什么……”
“啊?哈哈哈哈哈哈……明明是只很小的螃蟹啊?哦哦……差点忘了,那个时候你也很小……”
额……
“林爷爷,您这里还有香椿吗?就那种闻着臭臭的,吃着香香的那种……”我忽然想起小时候还捉萤火虫找林爷爷换过香椿芽吃,简直美味的不得了。
林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最靠墙的窗前,他似乎也在找什么东西,或许我摆弄杯子的声音比姚汐月喊的声音要大吧,我刚拿起杯子,他就喊我放下,只因那是他十几年前就用来装茉莉花的杯子。
“香椿啊?这个时候没有了,”靠窗的老木桌下面有个皮箱子,一样的老,他把头埋进去翻找了半天,从里面找出了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豆瓣酱,“哦!还有一瓶这个,两个月前做的。”
他晃了晃瓶子,似乎怕我再碰他的杯子,就以一种很快的速度走到了我跟前,并且把打开了瓶盖的豆瓣酱塞到了我鼻前。
“闻闻败了没?”
我摇摇头,两个月的豆瓣酱其实正到时候,味道闻着正香。
姚汐月也忍不住凑过来闻了闻,林爷爷把酱往柜台上一放,笑着说正好拿来给我们做小时候常吃的粗面饼。
所谓的粗面饼就是用葱油摊出来的大饼,吃着干而不硬,香而不腻,就着豆瓣酱吃简直就是人间一绝,然而被他改进了一番,将自制的豆瓣酱混入粗面饼之中,不失为人间一绝。
二楼是他生活的地方,林爷爷的儿子前年给装修了一番,看上去还不错。
“还是老式的灶台子好用,”他边拧着煤气罐,边笑道,“这玩意儿脾气不好,说炸就炸。”
姚汐月剥葱切葱,我起锅烧油,林爷爷拌面汤,他还得带着老花镜才能干活,偏偏他不喜欢戴老花镜,所以楼下的咖啡店已经很久没营业了。
“诶呦!丫头这葱切的真好,再切小点,葱油要爆香的。”
“好的林爷爷~”姚汐月得了夸奖,干的更有劲儿了,咣咣的切葱声顿时密集了起来,然而我的油已经烧开许久了……
滋啦……
油里白沫起了一层,随即迅速收敛,沫边的葱花旁爆起的油香一粒接一粒,等不一会儿油变了颜色,混着葱香的葱油就好了,林爷爷轻哼了一声,把手里的半盆面汤往桌上一放,拿起汤勺一搅,把油锅里的葱花一筛,全都搅进了面汤里,随即拿上刚刷干净的平底锅,挺了挺身板,扭头朝我俩示意我俩出去后,便开始了自己的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