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嫂,我不是这个意思!”芸绚连连摇头,“我是说小乖他还什么都不懂,今天的事儿纯属偶然!既然发生了,咱们也只能顺其自然,我代他向耿格格道歉了!”
那拉氏愤愤不休的骂道,“你道歉有用吗,我家王爷子嗣本来就微薄……现在别说孩子了,耿妹妹可被你们坑苦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缓过劲儿来!”
“四嫂,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那拉氏正在气头上,说话难免刻薄一些,芸绚忍不住争辩道,“怎么是我们害了耿格格,小乖不过随手扔了一件玩具,顶多就让你摔了一跤,可这也是乳母、嬷嬷们看护不力。我已经替小乖赔了不是,也答应将她们捆了送去给你处置,如今你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还待怎么样!直接害耿格格滚下去的人可是你,怎么可以将责任全推到一个不醒事儿的孩子身上呢!”
“你们这是强词夺理!”四福晋勃然大怒的握紧了拳头,转头朝胤禩质问道,“老八,你是一家之主!你也跟你媳妇儿一个道理么,那我们就去皇阿玛面前说话!”
“四嫂息怒,芸绚的话不无道理!”胤禩从嬷嬷手中接过弘旺,语气平和的说道,“如果你硬要怪小乖的拨浪鼓绊倒你从导致耿格格摔倒,我们也可以将责任推给送他拨浪鼓的人身上,而这送他拨浪鼓的人又可以推责给卖拨浪鼓的人身上,卖的人再推给做的人,做的人推给卖材料的人,最后岂不是要去找树木和牛皮说理!”
“八爷的嘴上功夫我今儿算是领教了!”那拉氏突然提名喝住我,“兰儿,刚才你也在场,你来说句公道话!”
我心脏猛地一跳,嚅嗫的动动嘴皮,“啊……我……我……其实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那拉氏怒目瞪向我,“你这叫什么话!”
“发生这种事儿只能说阴差阳错,你和小乖都是无心之失,你无心害耿姐姐摔倒,他也无心害你摔跤,硬要追究责任也只能算一人一半!”我为难的想得过且过,也存了一部分偏袒之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救耿姐姐,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太后和德妃闻讯从内殿赶出来,“兰儿这几句话说得在理,这会子争赢了又如何!真要计较起来,这拨浪鼓还是哀家给弘旺的呢,是不是哀家也有份儿害她跌倒,有心谋害自己曾孙呐!”
德妃尽管痛心,但也只能打圆场,“都是一家人,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嘛!走、走、走,先看看大人要紧!”
耿氏腹中胎儿只有四个多月,服下催生药再由太医施针止血,很快就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由于她失血过多,所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虽是捡回一条命,但太医同时也说明了,耿氏从阶梯上滚下来时摔伤了子宫,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不然子宫随时都有再破裂的可能。
一股寒凉浸透我四肢百骸,当初我第一个孩子就是这样没有了的,现在却有另一个女人正在承受这种苦难。当初我还不曾知晓孩子的存在,而她甚至已经能隐隐感觉到胎动,这种痛苦我感同身受。没有任何酷刑残忍得过剥夺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利,但这却是被我那不谙世事的小乖带累的,现在我满脑子都是耿氏昏迷时浑身是血还捂住肚子的情形……
“四哥,这件事儿是怪仆妇们没看管好弘旺!”平静下来大家同坐在一室内善后,胤禩跪倒在胤禛跟前,“该怎么处罚全由你定,只希望你不要难为孩子!”
“不如你将弘旺过继给我吧,全当你赔了我一个儿子!”胤禛面无表情的活动了一下脖子,我站在他背后纠结得指甲快抠进椅背里去了。胤禛牵唇微微一笑,低头对视八阿哥,“瞧你唬得脸色都变了,四哥与你开玩笑的呢,弘旺可是你府上的独苗儿!照我说……就把当时在场的几个婆子统统杖弊了吧!”
“都是她们伺候不周才捅出这大漏子!”胤禩很轻松就答应了,甚至还催促太监去执行,“你们还在等什么,四哥家的小主子都上路了,也不知道她们能否赶得及!”
太后、德妃、良妃、宜妃、四福晋、芸绚都没有吭声儿。
我一惊,马上欲出言阻拦,芸绚却递给我一个极其严厉的眼神。出于私心我沉默了,但却逃不过心底的谴责,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寒,瞬间就头晕目眩得站不住脚。
我扶着椅背缓缓一溜滑倒在地上,胤禛回头瞧见吓得六神无主,抱起我不停的问,“兰儿,你怎么了?”
我捂着胸口直喘气儿,“我……我……难受!”
太后忧心忡忡的直捶桌子,“真是作孽啊,还不把太医叫过来!”
前来应诊的是李言固,他把完脉却笑了,“回诸位主子的话,兰福晋这是滑脉,有喜了!”
我紧张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掐住他肩膀逼问,“你确定,没有断错?”
“这种事儿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奴才也不敢胡乱禀报!”李言固十分肯定的连连点点头,“已经一个月了,兰福晋若是不信可以另叫人来断脉!”
“一个月……”我哭丧着脸,这一个月里我和胤禛嘿咻了不知多少次,“那……孩子不会有问题吧?”
“孩子很好啊,脉象上没有异常!”李言固疑惑的望了我一眼,随即察觉到自己失仪,飞快的低下脑袋盯着靴尖儿。
“谢天谢地,总算还有一个没事儿!”太后和德妃这对婆媳高兴得直握手,兴奋得合不拢嘴,似乎马上就忘了耿忆柳刚流产还躺在床上没苏醒过来。
“兰儿,恭喜恭喜啊!你就快做额娘了!”芸绚抓住机会,一把挤开我身旁的胤禛,“就当替腹中胎儿积福,你跟四爷讨个情,就饶了我府上那几个不长眼的奴才吧!”
“这倒是!”胤禛还未来得及说话,德妃就抢先一步开口了,“刚才你们才说要杖弊那几个婆子,兰儿马上就快晕过去了!忆柳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兰儿不能再有任何闪失,这时候不宜再添杀戮!”
那拉氏也是当过母亲的人,她由衷替耿氏不值,“额娘,忆柳这一次伤得这么重,怎么可以雷声大雨点小的就算完了。若说是因为我拽她才摔倒,媳妇儿甘愿领罚,但你们一定要替她主持公道,不能就这样含混着过去。”
“这个……”德妃为难的看着太后,“皇额娘,你说呢?”
“老四,都是你媳妇儿!”太后又将烫手山芋丢给胤禛,“你看着办吧!”
胤禛一言不发,侧过头来看我,眼中满含痛苦纠结。那毕竟也是他的骨血啊,我心头一触,讷讷的伸手握住他,“四爷,耿姐姐也是你的女人,你不用顾及我!”
“四阿哥!”一个柔润的女声响起,却是一向深入简出少言寡语的良妃。
胤禩幼时交由惠妃教养,去年大阿哥圈禁后惠妃原本就半红不黑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可以说和打入冷宫没什么两样儿了。也是如此,她才渐渐以胤禩额娘的姿态出现在了人前,良妃年轻时曾为辛者库奴婢,自来一股弱柳扶风的气质,与人对峙很容易叫人产生恃强凌弱之感,何况她面对的是众人眼中的“冷面王”,平常人见着都发沭。
胤禛恪守宫规垂手而立,“良妃娘娘有话请讲!”
良妃眼里微微含泪,“按说这事儿原本是我们这一房理亏,四爷只罚几个奴才已经是宽宏大度,我也不该再厚着脸皮求情!但那些乳母嬷嬷也是抛弃自己亲生孩儿入府当差的,现在耿格格已经痛失爱子,你若再杖弊了她们,这世上岂不是又添了几名孩子无辜的稚子,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