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佩捂脸流泪,自此以后,她这心头肉就要被收去仙门,与她两隔。
李子正此时面上还算平静,但心底里意外的激动,门里对于接引观能接引到上等资质弟子有额外奖赏,两灵根,最起码是一件二阶上品灵器。
“走罢,随贫道入观!”
李子正不再磨蹭,一边引路,一边低声道:
“入观后,只说我前些时日老早测出莺儿资质,敲定她来青龙观登仙途。”
张治很懂规矩,微微点头,片刻后,晦暗道:
“父皇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上月咳血已有三回,太子本就体弱多病,我张氏如今只我这一脉诞有仙根子女。”
“自新梁立朝,诸多州郡世家大族里不乏入清灵山修炼的,如今天雨连绵半年,朝局暗涌,子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李子正眉头凝皱一瞬,思忱片刻道:
“无非三事尔。”
“其一,我本月会回山一趟,请欧阳师叔支持帮着申领延寿灵丹,届时你可孝敬给陛下,多获青睐。”
“其二,莺儿天资极高,只需五六年修炼,便能显出端倪,到时必然要拜在某一位金丹老祖门下,你这一脉贵不可言。”
“其三,大梁修仙氏族虽多,可张氏皇族地位却是掌门真人认过的,乱不到哪里去,你只需维系好与钟家的关系,别恶了掌门真人那一系后辈即可。”
“时逢东洲修仙界战乱,我赤龙门诸位老祖真人名扬天下,日后有的是好日子,以莺儿的资质,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李子正说罢,不再理会张治,只引着几人静静上山,脑子里开始盘算自己的事。
他在这青龙观当值已有四年,没捞到什么油水,修行资源全靠俸禄支撑,要晋入练气六层所需要消耗的灵气和时间太长,必须做出些功绩提速。
可这接引观素来清贫,虽然欧阳师叔对他们并不吝啬,但职务就这么个职务,大利全在仙苗的筛选接引上。
若不是青龙观始开先河,把传习堂一部分‘培育’职责也验行了十来年,能多领些灵石补助,他早回山里找别的事做了。
今天对张治一家本没抱什么期待,实在是脱不开凡俗家族的羁绊,才事先准备了测灵根的法珠,没想到收获了件不小的功劳。
呆在这破观里实在憋屈,首先是灵地品质太低,耽误修行速度,然后是修仙界的讯息难以快速获知,东域开辟战争发生了什么,要很久才能知道。
如今既然做出了些功绩,待本轮内教安定后,顺势申请回山,赶紧开辟气海灵窍,那时灵力暴涨数倍,诸多术法都能开始修炼施用,岂不痛快。
李子正越想越欣喜,却不知身旁正有一缕清风伴随。
钟紫言跟着几人一路上山进了观,青龙观即不恢宏也不华丽,只一方小垣围着四五个院落,七八座青砖矮楼,素净宁和。
他们先路过正院,到达大殿,正见一位灰发老道身披云纹八卦大氅,捋须笑迎。
“欧阳仙师。”
“无量天尊,多年未见,王爷风采依旧。”欧阳柴邀请几人入殿交谈。
钟紫言初见此人,觉得跟记忆里差别不大,国脸阔鼻,只添了些老态,没有什么易容、遮幻的手段覆盖。
但从头到脚仔细一观察,发现有蹊跷。
刀乃百兵之胆,此人凭一手刀术博得功绩,被收入赤龙门,按理说哪怕年岁渐老,松懈修行,也该有些煞勇气傍身。
钟紫言自己就是练刀的,非常熟悉练刀之人身上该有的气质,可这人没有。
相反,他形骨清瘦细长,臂膀肌肉匀称,倒像是个练软剑的。
这不是欧阳柴!
此人大概率是顶替者,真正的欧阳柴在山上的魂灯常亮,并没有死,怕是遭了囚禁。
欧阳柴是叶坚力保进门的,此人每年都会回一两趟山门,二十年内叶坚该见过几次,一次都没发觉异况?不太可能,那么叶坚的嫌疑非常大。
贪狼殿混起来的人,钟紫言这些年管的并不多,门里本来就在传谣钟姜二人政见不合,他性情内敛,不喜欢给这些谣言推波助澜。
如今,明显被人钻了空子。
欧阳柴此人,正是个突破口!
趁着几人在殿中交谈,钟紫言开始细细查探这座接引观,以他的神通和手段,此间没什么阵法密室能逃过搜览。
不过两柱香的时间,这青龙观地下密室就被他翻找探到,通道在北院观主居所里的藏经柜后面,用了件三阶下品幻阵藏着。
也是下了大本钱。
顺着隔间地道一路向下,内里幽凉清冷,底层有两间人造密室,一间是些私人物资,估计是冒牌货偶尔静思谋划之所。
另一间里,刑架上裹着一白发老道,衣物烂糟,身形残枯,琵琶骨被锁死,两条胳膊连根锉断,四面有一套墨绿色的阵法吊着性命。
钟紫言心头愤恶上涌,杀意在眼中一闪而过,强摁了下去。
不能动,他得查下去。
还有多少门人会是这个情况?他得查清楚,查周全,查到足以一网打尽。
目前这个假的欧阳柴,不过是个捉刀人而已,幕后黑手尚未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