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拦住他们,沉重地说:“这个办法有个弊端。”
“什么?”
“树杆现在是一个平衡的状态,荡过去救人的话,树冠那边势必要受力,而一受力,树就会掉下去,来不及救另外一个人。”
这意思,是只能牺牲一个救一个了?
赵三羊挠挠头,问:“那如果我们在这边按着树根,或者抓住它不让它掉下去,是不是就可以了呢?”
梧桐苦笑道:“是的话就好了。”
她戳了戳树根处的泥巴,说:“这里如此松软,根本没办法做支撑点,强行去抓的话,只会连累大家一起掉下去。”
众人陷入苦思之中,想不出另外的办法。
而且时间不等人,如果水势再凶一点,很有可能连一个人都救不出来了。
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南星问出来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漠然地看着树冠上的人,说:“就算要救,又该救谁?”
两人都是活的,谁的命不是命?
梧桐想了想,问那小女孩:“你爹娘是谁?”
小女孩尚存一分清醒,哭喊着说:“我爹是赵大宝。”
“那他爹呢?”
“他是我弟。”
梧桐当即叫过一个士兵,让他爬到上面,把赵大宝给找来。
余下的人则留在原地,安慰小女孩不要怕,很快就能救上来。
小男孩时不时地哼哼一声,小脸煞白。
赵大宝来了,他是个皮肤黝黑的村汗,年纪也不过三十多,水灾让他愁出了半头白发。
“天啊!我的小宝啊!你能不能听见爹的话?你好歹应一声啊!”
他跪在泥上哀嚎,小男孩意识减弱,没法回应,小女孩用已经哭得沙哑的嗓子喊了一声又一声:“爹……爹……”
梧桐按住赵大宝的肩膀,认真地问:“我们的办法只能救出一个来,你要救谁?”
她顿了顿,补充道:“男孩儿那边靠水,救出来的难度要大一些,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如女的清醒,说不定已经受了伤,我建议救女孩。”
“女孩……”赵大宝喃喃道:“那小宝怎么办?我老婆也死了,我家的香火怎么办……”
梧桐万万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皱了皱眉:“我也只是建议,决定你自己做。”
他茫然地睁着两只眼睛,粗糙的厚唇微微颤抖,失神地喊道:“男孩!我要男孩!”
他冲哭泣不停的女孩喊道:“小妹儿啊!爹对不起你,爹来时做牛做马报答你,你乖,把活路让给你弟好不好?”
小女孩哭得肝肠寸断:“爹……”
她接受不了这个答案,为了求得生机,难以自控地动了起来,使出最后一分力气,往岸边爬。
她一爬,树就要掉,小男孩没意识的往下滑了一小截,双腿险之又险的悬在空中,被水流冲刷着,摇摇欲坠。
众人惊呼,让小女孩冷静,这样下去很可能一个都救不出来。
可她哪里敢停,越爬越快,嘴唇咬得发白。
啪!
一团泥砸在她的脸上,她愣住,抬起头来。
丢她的人正是她爹。
赵大宝抽出挂在腰间的砍柴刀,往泥里一插,声线颤抖,悲痛又隐忍:“你别过来了!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小女孩泪如雨下,难以置信地喊了声:“爹!”
她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悬崖底下,凄厉至极,让人难以想象,是一个生命垂危的小孩发出来的。
梧桐红了眼眶,竭力忍住情绪。
孩子毕竟是别人的,她做不了主,只能按照赵大宝的意思,用绳索荡过去把男孩救了过来。
大树不出所料的掉下去,被汹涌河水冲得无影无踪,小女孩也随之消失,她的喊声却犹似停留在耳边。
小男孩起先只是不动,等救过来了,大家才知道他不动的原因。
他的肚子被树枝戳烂了,肠子都露出来,一直面朝下的爬着,所以没人发现。
赵大宝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惨状,抱着自己奄奄一息的儿子,绝望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