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用飞奴,李都尉需要用他来传信。
船队开动了,近百条满载的小船铺满了一片水面,如过江之鲫般往前驶去。
天是灰的,水也是灰的,太阳偶尔从乌云中露出个脸,水面反射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梧桐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只觉得自己身处在大海上,四面张望都看不到边界,难以想象这里数天前还是田野。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水中终于出现了点不同。
目所能及处,时不时出现一栋类似房顶的东西,水面上也漂浮着许多家具,有些家具上还站着些家禽,或鸡或鸭,统统睁着茫然的两只眼睛,看着经过的船队。
刘侍郎所乘的船就在李都尉的船前面,突然偏离了一点方向,往某个漂浮在水面上,站了母鸡的大木船靠去。
靠近之后,侍卫递出一根长杆的漏网,将那只母鸡飞快的一捞,收上了船。
后面的士兵看见了,也纷纷学着他们的模样,将那些家禽捞上船。
抓起来之后,吃也好养也好,总比暴殄天物,任由它们站在上面饿死强。
李都尉忙着写信,没时间去弄那些东西。
梧桐跑了一上午,累得只想躺下,靠在船板上动也不动。
南星对于吃喝素来没什么兴趣,与她并肩躺着,怀里抱着二人的包裹。
唯独一个赵三羊,看见鸡鸭就像看见救星一般,两眼放光,从船夫那里要了漏网,动作不停,很快被他捞上来两只大公鸡。
公鸡浑身湿漉漉的,可能是饿久了,看起来有点呆滞。
梧桐打开包裹,从里面抓出一把干粮捏碎了喂它。
公鸡低头去啄,木制的船板被它啄得咯咯响,打桩机一样。
赵三羊突然停下来,指着远方惊奇地喊道:“咦,那是什么?”
梧桐站起身来,跑到他旁边,扒着船抬头一看,只见赵三羊所指的地方有一块破旧的大木板,不知道是床板还是门板,在晃动个不停,似乎还有些惨叫声传来。
那么大的动静,肯定不是鸡鸭鹅之类的东西。
难不成是个人?
梧桐心里一沉,去喊李都尉,李都尉放下纸笔过来一看,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那地方距离的有点远,差不多百来米,不是触手可及的地方。
李都尉命令船夫把船调个方向,往那边开,过去看看情况。
船夫是沿岸两地的灾民,对于来救援的士兵是感恩戴德,当即听令。
只是划出还没有多远,刘侍郎的船突然停下,连带着后面整个船队也停下。
侍卫把门帘掀开,刘侍郎探头出来,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赵三羊迫不及待地说:“我们好像看见前面有个人!”
刘侍郎道:“胡说,此地在洪水来临之前早已组织撤离,怎么可能会有活人?”
他身上带着一种阴沉的气势,赵三羊只是个普通士兵,被他压得不敢说话,挠挠头说:“莫非是我看错了……”
梧桐道:“是不是活人,我们去看看再说。”
刘侍郎不悦地瞥着她:“你是谁?”
“我是阿布多将军的侍卫。”
“一个侍卫也敢如此放肆?李都尉,管好你的人,现在灾情迅猛,若是耽误了正事,朝廷拿你试问。”
梧桐心里觉得他简直有病,百来米的距离,过去也就几分钟而已,有必要特意来阻拦吗?
她看看李都尉的脸色,又看看那人高傲的脸色,忽然明白过来。
去不去看不重要,那人是在给李都尉下马威呢。
兵是李都尉带来的,但他是有品级的官员,自然要在区区一个都尉面前立下威信,让对方对自己惟命是从。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士兵都看着他们,李都尉要怎么办?
对方看起来不像个好惹的,公然违抗,说不定会连累阿布多一起受罚。
但是就这样见死不救吗?
梧桐左看右看,忽然瞥见一块厚木板,立即说道:“不如李都尉您继续往前,我用木板划过去看看,是人的话就救。”
“用木板?安全么?”李都尉担忧地看着她。
梧桐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跨到木板上,小心翼翼地站稳,然后跺了跺脚。
木板相当平稳。
“看,没问题的。”李都尉点点头,一个身影从他面前窜过去,是赵三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