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个多情种子。”
“可能,真正勇武之人,都是极容易钟情的吧。”阿柔说着,忽然眼前浮现出一个魁梧的身影。
“母妃,您怎么了?”宋氏见她忽然走神,唤了她一声。
“没什么。”阿柔回过神来。
雀儿道:“虽然肃王爷很厉害这件事是从您口中说出来的,可我心里还是不大相信的。他老人家明明那样和蔼可亲。我在黔安郡那么多年,都没见过他真的生气过,如何会是心中有仇恨,一旦发作出来便只知道杀人的人呢?我是万万不信的。”
阿柔两手一摊:“你要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这还是你,和肃王爷,高贤王爷都是认识的。你都不信,若是换了别人,又知道这两位是怎么回事呢?倘若这两位有个寻常人的争名逐利之心,恐怕在九泉之下要被气活过来。”
雀儿道:“反正这事儿要是真的,换成我,我一定会气的死去活来的。”
一旁的宋氏若有所感,感叹道:“要不说高贤王爷是高贤王爷呢。”
雪下的越发的大了起来。南地地暖,虽然北羊关这一带,因为临近北国,气候相对寒冷一些,但是那雪降下来,并不能像北地那样冻着不融化,而是一边下,一边融化的多。所以,雪一旦大起来,路上泥泞,车马就十分难行。
眼看着天黑前赶到驿站是不能够了。众人只好准备在马家坞歇脚,等雪停了,天气晴好一些再走。
阿柔记得,马家坞原本是一片荒芜的沼泽。可是真的走近了,她却惊讶的发现,这里阱陌俨然,屋宇栉比,俨然一个人口茂密的村镇。
若不是大路边一座石头的牌坊,上头明晃晃写着‘马家坞’三个字。阿柔都要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阿柔进了南国地界之后,那些护卫的御林军便都回去了。剩下的人马越有百十人。拥簇着五辆马车。一辆车子里坐的是阿柔和她的贴身侍女,另外两辆车子,分别乘坐着岚月两口子和宋氏母子四人。
还有两辆马车,拉着帐篷和沿途所需的粮食,锅灶。金银细软其实并没有多少。
这行礼,对于一位先后做过太后,太妃的人来说,已经简朴到简陋了。就算对于宋氏这位王妃,或者是岚月那位受过两国封诰的公主来说,都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
但是,这母女、婆媳三人,就这样拖家带口,轻车简从的从东廷走到南国,一路上丝毫没有觉得窘困。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
马家坞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马家坞,那些百姓们自然也不会认识如今的阿柔。不过,好在这个地方发展的很好。镇上有足够的客栈能够容留阿柔这一行百十人居住。
倘若这些人被困在狭小的荒村野店,说不得还得搭帐篷居住。所以,阿柔对于目前的状况,十分的满意。
阿柔投栈的客栈里,一大早店家就开始忙忙碌碌的蒸制各种点心。大街上也人人喜气洋洋,似乎要过年的节奏一般。阿柔在南国也待了不少时候,从没有听说南国在这个初冬的时候,有什么重大的节日。
雀儿早跑出去问了。阿柔这才知道,明天是马娘娘的生辰,马家坞向来有给马娘娘做寿辰的传统。到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到娘娘庙前祭献贡品,还有各种社火表演,十分的热闹。
阿柔闻讯,简直哭笑不得。她这个正牌儿马娘娘就在这里坐着呢,她怎么不知道明天是自己的生日呢?想起生日这件事,阿柔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好像从来没有过过生日,话说她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呢?
为此,她很是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无如脑袋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家穷啊,那是战火频发,又没地方去找先生来了解她出生的时候是一年中的那一天。
后来,遭逢战火,整个村子都被屠戮尽了,她更加没地方知道自己的生辰了。
没想到,这里的百姓倒是给她捏了个生辰来,还这样当成一件隆重的事来做。阿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要说感动吧,其实也没有。虽说她知道百姓们祭祀的马娘娘,其实就是自己,可很明显,这个马娘娘在老百姓的心目中,显然和如今的自己不是一回事。
可要说失落吧,也不是。别管怎么说,至少还是有人记得她的。所以,她心里还挺高兴的。
这里又不是西邦,又不是东廷。阿柔即不是太后,也不是太妃。不用端着那劳什子的架子,顾及自己的身份。既然心中高兴,于是便萌生出带着一大家子去赶庙会,看社火的心思。
话说她小时候,最最盼望的两件事,一件就是过年,另一件就是赶庙会。
说走就走是她一惯的作风。她真的就收拾了收拾,带着一大家子人去赶庙会了。
岚月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人越多她越人来疯。一到了庙会上,立刻便撒丫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风意怕把自己走丢了,一早便把自己衣袖和岚月的衣袖缝在了一起。所以,岚月跑得不见了人影,他便也跟着不见了人影。
祁宁走路费劲,跟不上正常的速度。雀儿陪着他渐渐也掉队了。剩下阿柔和宋氏,两人带着俩侍女,弄着仨孩子。庙会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宋氏一向在深闺里养大,就算出门上个香啥的,也是提前安排好的,什么时候这样跟人挤过。
她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一时生怕孩子走丢了,一时又怕把阿柔给走丢了。阿柔看着她的样子,实在过于疲惫。于是便亲自抱了最小的孙子,带着她们往开阔地方走。
远远的,只见一棵高大的树木,上头红光一片。那里的人少一些。阿柔道:“咱们去那里歇一歇吧,等等他们。”
宋氏求之不得。
一行人到了那大树前头,这才看清楚,那棵树之所以在这初冬时节,指头一片红光,原来是挂满了红色的布条。三五成群的赶庙会的人,聚集在树下,向那树上投掷拴着铜钱的许愿红布条。
在那一群人中,阿柔看见了投的最欢实的岚月。
“娘……”岚月看见她,向这边跑来,身后拖着尾巴一样的风意。所过之处,引来无数人的倾目。实在是风意这个孩子,长的太过引人瞩目。风意脸皮儿薄,被许多人盯着看,十分的害羞。脸色红的仿佛天边的云霞,更添无数瑰丽之色。
岚月却是个唯恐天不乱的,她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她嫁了一个绝美的人。所以,哪儿人多,她拉着风意就往那儿跑。这一圈下来,风意的衣裳都脏了。被人吃豆腐,摸脏的。
这还多亏了他轻功了得,躲避开了很多咸猪手,不然会更惨。
就在岚月拉着风意来到阿柔面前,还没有站定的时候,一个系着荷包的红绸条,嗖的一声,砸向了风意的后背。风意身形微微一避。那荷包落在了地上。
岚月转头看了一眼荷包飞来的方向,只见许多年轻小姑娘凑在一起,也不知道那荷包是谁扔的。于是她弯腰将那荷包捡了起来,递给风意:“给你的。”
风意转过头去,不看也不搭理岚月,显然生气了。
岚月就咯咯笑起来:“一个大男人,怎么这般小气,被人看两眼,摸两把又不会掉肉。”
阿柔听她说的不像话,低喝了她一声:“岚月。”
岚月吐了吐舌头,将手中的荷包随手扔进了旁边树下的池子里。那里不知沉着多少红绸和铜钱,红彤彤,金灿灿一大片。
忽然,一阵悠扬的洞箫声响起,紧跟着琴瑟齐鸣,恍恍惚惚听来,仿佛天边传来的仙乐一般。
“月神来了,拜月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