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祁修笑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样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阿柔斜眼看着他:“你听说过熬人油吗?”
祁修神色一僵。
阿柔接着道:“就是把人打死,扔进大锅里,架火来熬。熬出来的油脂收集起来,用来点灯。那灯光十分的明亮,气味馥郁芳香。置身其中,让人分不清身在人间还是地狱。”
阿柔说完,成功看着祁修变色。抬起叫来继续往西跨院去了。
祁修一眼看见依旧跪伏在地的两个丫头,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伺候。”
采香和幻春没敢说话,从地上爬起来,向后退了数步,这才转身去追阿柔。
阿柔走进西跨院,抬头看了看院子上空辽远的天空,胸中一股愤懑无处发泄。看见墙角竖着一个扫把,拿过来冲着院子的花草一顿抽打。
六月的天气很热,一会儿功夫她便汗流浃背。可是她的心中却仿佛烧着一把火,越来越旺,无法自控。
“娘娘……”采香和幻春试图过来劝她。
阿柔拿着被打断的扫帚把儿,指着她们:“不要过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厢房里修养的云墨听见外头的动静,强撑着出来,跪倒在阿柔面前:“娘娘,奴婢知您心中愤懑,故而也不劝您。您要实在气不过,奴婢原作那替死之人。”
阿柔冲着云墨吼:“你起开。冤有头,债有主,不管你的事。”
云墨就是跪在院中不起。
阿柔扔了扫帚把儿,站在当院的烈日之下,仰天长哭。她老早就想痛快的哭一场,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祁修要讨小老婆,在她心目中就是置身怀六甲的北国公主于不顾。而她不但对此无能为力,还要被迫替祁修操办纳妾事宜。她深深的感到这是莫大的耻辱。对于她的国家,她的公主,以及每一个北国人的羞辱。她就像个眼看着母亲被侮辱,却无能为力的孩子,除了用大声的哭泣来表达自己内心强烈的不满,别无他法。
“王妃到……”侍儿的声音传来。
齐思甜挺着大肚子缓缓从月亮门那边走过来。
“公主……”阿柔顿时觉得更加委屈,哭着跪倒在地,两肩颤抖,不能自抑。
“唉……妹妹,不是姐姐说你,你这又是为了什么呢?”齐思甜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美。她伸出一双羊脂白玉般的手,略略弯腰去扶跪在地上的阿柔:“咱们自家姐妹,何必行这样大礼?”
阿柔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强自压抑着想要不在齐思甜面前哭,可是压抑不住,泪水顺着脸庞哗哗向下流,哽咽道:“我没用……”
“好啦,好啦。别哭了啊。”齐思甜仿佛哄孩子一般,柔声和阿柔说着话。一边抬起袖子,想给阿柔擦擦眼泪。阿柔连忙避开,自己撩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别……别弄脏了您的衣服……”一句未完,泪水又淌了下来。
齐思甜拉着她的手:“你去过我那里,我还没有去过你屋里呢。带我去看看。”
阿柔顺从的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两人进了屋子。阿柔屋子抽噎不止。
齐思甜里屋,外屋转了一圈,望着中堂上的画:“这画倒是不错。”
阿柔这才注意到那中堂的画上,画的是北羊关一带的山水。不知道还不怎么样,这一下看见故乡山水,瞬间又无比悲痛起来。看着那山水又默默流了一阵子眼泪,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齐思甜见她终于平静下来,如嗔似怨:“你啊。亏你早上还巴巴的跑去劝我,要我千万不要生气,怎么转而就自己气成这样?让人知道,咱们宣平王府的铁娘子,就是爱哭鬼,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阿柔吸了吸鼻子:“我也不想哭的,可是……”说着,鼻子又酸了。
齐思甜将她拉到凳子上坐下,站在她身后轻轻搂着她的脖子:“你的心情,我理解。你和王爷自幼的情分,自是旁人不能比的。可是,有句话,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是要告诉你。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最是平常。况且咱们王爷那样的人物,那样的身份。
这女子,为人妻子,第一要紧的就是不能嫉妒。如今才只是这样,你就气恼起来,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
阿柔哽咽道:“您就一点儿就不在乎的吗?”
齐思甜将头贴在她法顶上,声音温柔而悠远:“谁让咱们生成女子呢。”
阿柔听着她语气中不经意的酸楚和无奈,心头不由得一阵阵更加的酸楚起来。
“好了,不哭了。”齐思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还在南都的时候,你特意包饺子给我,我就说要谢谢你。谁知一直没有机会。今儿又承蒙你的照顾,在我院里开了小厨房。我无以为报,让人捏了几样饺子,正说请你。不如这样,让她们煮了送过来,咱们一起吃吧。”
阿柔也不客气:“好。”
齐思甜当真命人端了好几盘饺子过来。每一盘一个花色。有捏成金鱼状的,有捏成月牙儿状的,还有元宝状的,更有一盘,小小的饺子,鼓鼓的肚子。每一个都只比拇指肚儿大那么一点点。
齐思甜亲自给她往碗里夹:“这是黄花木耳馅儿的,这是鸡蛋韭菜馅儿的,这是羊肉的……”
阿柔第一次知道,原来饺子可以做出这么多种花色,这么多种馅料的。可怜她,小时候过年能吃到一碗带荤油的饺子,都幸福顶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