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钱婆子的床上,将将闭上眼睛,就似乎听见隔壁献咳嗽的声音。于是她的心便揪起来,整个人贴在墙上,屛住呼吸去听。如此反复了不知多少次,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一觉醒来,只听院子里传来玲珑带着稚嫩童音的说笑声:“父亲,你看这小狗儿好不好看?姐姐会不会喜欢呢?”
“父亲,你到玲珑那里去吧。玲珑今天可乖了,一大早起来就写五张大字呢。就等着父亲过去看呢。”
“父亲,玲珑这新裙子好不好看?”
“父亲,你什么时候带玲珑出去玩儿?”
“父亲……”
虽然听不见献回答的声音,但玲珑的问话还是一个接着一个。阿柔忽然好羡慕年幼的她,可以那样天真,那样无忌的和他待在一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小姐,醒了?”钱婆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柔回过神来:“几时了?”
“快巳时了。”
阿柔昨夜并没有睡好,此时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我再睡会儿。”
钱婆子低声道:“好。”帮她掖了掖被角,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阿柔在心中叹谓了一声:“还是自己家好。”
在玲珑的愉悦的说笑声中,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见献站在自己床头。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叹道:“这要是真的就好了。”
献望着她,不动也不语,但是脸色比昨日里好了很多。这也更加令阿柔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忽然想到,反正都是在自己的梦中,她就算做些什么过分的举动,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望着献俊美的脸庞,忍不住爬起身在他脸颊上印下轻轻浅浅的一吻,衷心道:“公子,我喜欢你。我不想给你当闺女,我想给你当媳妇儿。”
献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一点点开裂。他猛然抱住阿柔,那样用力,似乎要将阿柔拢进自己身体里一般。阿柔也用力的回抱着他,反正这是做梦,就算再过分一些也没什么的是不是?
她想要他。
她想抬起头,捉住他的唇,疯狂的要他。
可是,最终阿柔颓然的发现,就算是在梦中,她也不敢。
她沮丧的推开献,重新躺下身,将身体从头到脚蒙在被子里,在心里早已将自己鄙视了八百遍,阿柔,你真怂。
献木然的站在床头,有些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再然后,他转身出了屋子。
之后很多天,阿柔都没有再看见献的身影。她发现自己似乎被献软禁了,最远只能走到墨梅居旁边的花园里。再想往别的地方去的时候,钱婆子便会苦口婆心的劝阻她。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软禁她不怕,可是看不见献的日子她不能忍受。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闭上眼睛,眼前似乎都是献的影子在晃,可是睁看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
她开始在院子唱歌,站在墨梅居的房顶上,对着献的寝殿方向唱歌。她知道,献一定能听到。但是,他依旧不来见她,也依旧不允许她去见他。
阿柔开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她浑身无力,甚至爬不上墨梅居的房顶。
什么仇什么恨她都顾不上了,她心中就一个念头,她想要见公子。那怕远远的看他一眼也好。
墨梅居院子里那棵老梅盛开了,阿柔知道,春天就快来了。白天的时候,她坐在窗子下看着那一树仿佛带着淡淡墨痕的梅花,心里还能有片刻宁静,到了晚上,她就抑制不住的想哭。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冬天里,到底流了多少眼泪。
“睡在哪里?”她不知道第多少次从朦胧的睡意中惊醒,这些天,她总梦见祁修站在他面前,对着她冷笑。在她面前,拧断他的脖子。
人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一股酒味儿便扑入鼻腔。一只冰凉的手,落到她肩膀上,低低的,带着丝丝疲惫的声音唤道:“何在……”
一瞬间,阿柔整个人都僵住了,转而她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反手抱着那个站在她面前的人:“公子,为什么?为什么?”
献的身体压下来,同样冰冷的唇落下。他的气息是乱的,身体是颤抖着的。屋子里很黑,黑到彼此看不见彼此的容颜。这黑暗,仿佛是最好的掩护,能令一切压抑着东西肆无忌惮的爆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