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色瞬间染上了她的眼睛。
她这一辈子,苦吃过,福也想过。如今儿女双全,就算死了又有什么可不能瞑目的呢?
她提着宝剑便要出门。脚步声惊动了假寐的侍女。
侍女一眼看见地上淋漓的血迹,顿时吓的睡意全无,扑过来道:“娘娘,您怎么了?”
阿柔一把将她推开。
侍女喊叫起来。
她转头将剑逼在那侍女胸前:“闭嘴。”
侍女吓的一缩,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阿柔这才提着剑走了出去。
“母妃,大半夜的您急匆匆要去哪里?”
被侍女惊呼惊起的宋氏,急忙忙从屋里出来,就看见阿柔提着剑,披着头发,赤着脚杀气腾腾的向外走。她慌忙跑过来,拦在她的面前。
阿柔看见宋氏,心中沸腾的杀机这才稍稍平息:“你不在屋里照顾孩子,出来做什么?”
“母妃有事,儿媳怎能安眠?”
阿柔忽然想起,原是她将宋氏母子四人带到南国来的。她们母子在这里举目无亲,所能依靠的,只有她这个做婆母,做祖母的人。她若是冲动起来,岚月她并不担心,有风意在。却教宋氏母子如何?
她想到这里,她将一腔杀机硬生生压下去:“长夜无聊,我忽然想起少年时光,想看看自己的功夫还记得几分而已。”
宋氏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那您也该把鞋子穿上。”说着,从急匆匆赶来的侍女手中接过鞋子,蹲下身帮阿柔穿上。
然后又拿绷带,帮她把手指上的伤口包裹好:“母妃,您看儿媳着裹伤的手法可还行?”
阿柔知道,宋氏是有意引她分开心神。可她此时,哪有什么心情去关心别的,闻言敷衍的应了一声:“还行。”
宋氏向后退了几步,侍立在旁。
阿柔提着剑站在院子中央。胸腹间的杀意反复升腾,无处发泄。但是,脑袋空空,连一个剑式都想不起来。
她就那样披着头发,站在夜色里想了半天,最后颓然长叹一声:“罢了,都回去歇吧。”
说完提着长剑转回屋中,亲手将那长剑放回倒架上:“唉……”
她回到床上,睁着俩眼到天明。
忽听外头侍女惊慌道:“我家娘娘还未起身。”
紧接着,祁修一阵风般卷了进来,径直走到床前,望着阿柔:“你不是想杀我吗?我来了。”
阿柔转动眼珠,看了他一眼。
带着侍女跟进来的宋氏见状,担心的低呼了一声:“母妃。”
阿柔哑着嗓子吩咐她:“把不相干的人请出去。”
“你敢?”不等宋氏开口,祁修已经勃然大怒。指着阿柔:“田阿柔,你不要得寸进尺,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搞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我是谁。”
阿柔闭上眼睛不理他。
“有本事你一辈子不说话。”祁修将一件东西忿忿的扔在阿柔身上,转身便走。
阿柔睁开眼睛,捡起那东西顿时心头一震。
那是块玉牌,一面刻着篆书的马字,一面的虎豹纹。
她下意识的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那玉牌,玉牌中间有些微的弧度。
这块是真的,马良辰的玉牌。
她忽然想哭,但是屋里人太多了。
“更衣。”她从床上起来。
宋氏带着侍女,亲自伺候她梳洗穿戴整齐。
阿柔低头看着身上华贵的衣裙。不知何时,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妆扮。
“母妃,您要去哪儿,儿媳陪着您。”
“不用。来了这么久,我都没有出过这个园子。我就在附近走一走。”
她顺着祁修离去的方向走了出去。
南国地气温暖,虽然才是二月天气,可是外头早已花红柳绿,草木扶疏。
祁修的身影便掩映在一片垂柳之后。
“怎不带着你的剑?”察觉到阿柔走来,祁修转过头直直的看着她:“难道你想掐死我?那就来吧。”说着扬起头来,露出修长的颈项。
他本风流天成,此时做引颈就戮的垂死之状,仿佛天鹅泣血,乳凤奄奄,别有一番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