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他内心深处就是这样为自己辩解的!他不是不疼亲生女儿,而是更看重情义和承诺。
此刻被林颂理解和认同,他顿时觉得胸口一股热流涌上,眼睛都有些发酸。
他连连点头:“颂颂,你能这么想,爸心里就踏实了。爸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见父亲情绪被调动起来,林颂话锋悄然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重和隐忍:“所以当初答应阿姨让我去三线、让小薇留在身边,是想让我……替您赎罪吧。毕竟,您享受着现在的安稳,心里却始终记挂着牺牲的战友,这份愧疚,总需要有个出口吧?”
林建国愕然地看着女儿,赎罪?他从来没这么想过,但被女儿这样一点,似乎……潜意识里真有那么一点。
林颂垂下眼睛:“爸,我没怨您。真的。山里条件是苦,冬天冷得睡不着觉,夏天蚊虫多得吓人,吃水都得去挑,有时候干活累得恨不得躺下就再也不起来……但一想到,我吃的这点苦,如果能换来您心里的些许安宁,能让您觉得对得起战友的嘱托,那也值了。”
林建国被林颂一句“值了”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不……不是这样的,颂颂,爸没想让你……”林建国慌乱地想辩解,他当时只是觉得周美娟说的有道理,便同意了。
不过后来他确实后悔了。但这里面,难道没有林颂的问题?如果林颂大吵大闹不去,说不定他最后就不会同意了。
林颂抬起头,眼圈微微有些发红,挤出一个懂事的笑容,打断了他:“爸,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也成了家,虽然韩相家里条件一般,但人踏实肯干。我们俩一起努力,日子总能过下去。”
她顿了顿,目光恳切地看着林建国:“就是……看着您年纪越来越大了,头发都白了好多,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我这个当女儿的,没能在身边尽孝,已经很不应该了。现在回来了,眼看您到了该享享清福的年纪,我却……连点像样的礼物都给您买不起,想想就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她说着,声音哽咽了一下,适时地低下头。
这一番以退为进,先捧高肯定,再诉苦表功,最后示弱哭穷,组合拳打下来,林建国早已溃不成军。
巨大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他。是啊,女儿替自己赎罪,吃了那么多苦,还一心想着孝敬自己。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补偿,想要证明自己
() 闷声不响的,对她千依百顺。那姑娘死活要嫁,家里拦都拦不住。结果结了婚没几年,那男的靠着老丈人站稳了脚跟,就开始原形毕露了。觉得以前自己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白眼,现在终于扬眉吐气了,可着劲儿地折腾,在外头乱搞,还对那姑娘动手……唉,最后离了婚,那姑娘整个人都毁了。”
她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韩相:“阿姨跟你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孩子看着踏实,想提醒你一句,这人的自尊心啊,是最脆弱的东西。你现在觉得没什么,可以后日子长着呢,一点点小事积累起来,那滋味可不好受。”
周美娟紧紧盯着韩相,期待从他脸上看到一丝被刺痛、被说中心事的波动。然而,韩相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安静地听周美娟说完,既没有愤怒地反驳,也没有自卑地躲闪。
从某种程度上,周美娟说的并没错。人的自尊心确实脆弱。
“谢谢阿姨提醒。”他完全没有接周美娟的话茬。
周美娟一阵憋闷,这乡下小子,是真听不懂,还是城府太深?她还想再说什么,韩相却已经站起身,语气礼貌却疏离:“阿姨,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屋了。”
周美娟安排他们住的是客房,林颂以前的房间改成了林薇的舞房。
晚上,林颂和韩相躺在床上,韩相主动挑起话头:“阿姨问起我以前的工作。”
林颂“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她问是不是在农村当记分员。我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为什么没说?”林颂指的是他没提已经进厂工作的事。
“你没提,我不好多说。”韩相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也没必要向她证明什么。”
“然后呢?她还说了什么。”
韩相将周美娟那番门当户对的论调和那个团长女儿的故事,用最精炼的语言复述了一遍,并说道:“她说那些,无非是想让我心里不平衡。但她不懂——”
“不懂什么?”林颂顺着他的话问。
“不懂这世界的真相。”韩相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什么真相?”
“差距使人进步。”
“我只听说过谦虚使人进步,倒是头一次听说差距使人进步。”
“谦虚的本质,难道不是因为看到了差距?”韩相语气里透着冷漠,“哪一次王朝更迭,哪一次大规模的起义、造反,根源不是差距过大?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一定是这样。看不到差距,人就会安于现状,躺在原地。只有清晰地看到差距,才会拼命想往上爬。所以差距,是一切的动力。”
林颂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她知道,这是韩相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以为用自尊心能拿捏我,”韩相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嘲讽,“但对我来说,自尊心什么都不是。”
没有自尊心是好事,但在亲密关系中不见得。
林颂心里很清楚这点。但她说过,狗如果不听话,那是没拴链子,她一点儿不担心。
爱是亲密关系的核心不现实,权力才是。
婚宴婚礼的琐事很多,林薇忙得脚不沾……xhwx6\c\o(xh/wx/6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