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你都看出来的事情,她为何总能视而不见?恒廷阎轻叹,这一生最让他莫可奈何的人便是梁芷妍,让他深恨的同时又深爱着。
或许是当局者迷。燕易冷的目光芷妍芷妍落向一个点,她这话说得是恒廷阎,又何尝不是在说她自己。
眼前浮现那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在他更深入她心底时,她及时打住,理智地转移注意力,王爷托我办的事,易冷已有些眉目了。
哦?说来听听。恒廷阎的声音仍旧没有起伏,只是那双重眸蓦然射出精光。
三年前王爷在郊外遇袭,虽看似是一群流寇所为,背后却藏着一个惊天大阴谋,王爷一定想不到策划这个阴谋的人是谁。燕易冷轻言道。
近年来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又没有立储君,众皇子中有蠢蠢欲动者不少,但真正有胆量敢残害手足的却不多,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人定是夏王恒墨。恒廷阎笃定道。
燕易冷轻摇螓首,道:王爷慧眼,只是此次却冤枉了夏王,他虽残暴不仁,但还没那胆量来招惹王爷。况且王爷出事前后,夏王正为封地内乱忙得焦头烂额,实在腾不出那个时间来对付王爷。
那么会是谁?恒廷阎一改漫不经心之色,眉目间渐渐染上一抹凝重。
此人是……燕易冷的话并没有说完,她的目光淡淡落向远处那道急走而来的娉婷身影,兴灾乐祸道:王爷,你的麻烦来了,。
馨园阁上金光闪耀,柳萱妍一身朱红曳地长裙,行走间珠光闪烁,竟是华丽之极。
柳萱妍来势汹汹,自那日被恒廷阎赶出书房,她就一直在等他前来哄她,可是她整整等了三日,等来的却是他一日又一日的带着青楼女子回来,夜夜笙歌,日日燕舞。
她气怒交加,终于忍无可忍,冲到馨园阁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狐媚子让恒廷阎抛下新婚妻子也要与她待在一起?
燕易冷瞧柳萱妍携着风雨之势疾步而来,她并不打算淌这趟浑水,她向恒廷阎福了福,道:王爷,奴家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等恒廷阎说准,自行向与柳萱妍相反的方向走去。
燕易冷刚走,柳萱妍已到,她只来得及看到燕易冷高挑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转角处,不由得气得直跺脚,转过头来就要质问恒廷阎。
今日难得风光甚好,萱妍陪本王下盘棋吧。恒廷阎执起白子,漫不经心的看着柳萱妍,白子已下。
柳萱妍一腔怒气在恒廷阎的注视下瞬间荡然无存,她想:她会这么生气无非就是想他的眼中有她,如此简单而已。
闷闷不乐的在恒廷阎对面落座,她执起黑子落于白子之侧,斜眼睇向恒廷阎淡漠的眉眼,她道:廷阎,还记得成亲前你对我说的话么?
恒廷阎淡淡的唔了一声,白子接连而下,渐成一个张驰有度的局。
柳萱妍的心神并未放在下棋一事上,她斟酌着用语,缓缓道:那时你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如今成亲不过月余,你就大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恒廷阎抬头扫了她一眼,见她满脸红晕,知她在意的是什么,你很好,是本王辜负了你。
柳萱妍仓皇抬头,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重眸内,她的心悠悠一颤,脑海里闪过不好的预感,她慌乱道:不,廷阎,你别这样说,你没有辜负我……
恒廷阎在她说话时,缓缓落下一子,将黑子困入死局,他抬起头,重眸内闪过一抹残忍,本王信守承诺娶你,能给你的就仅仅是正妃之位而已。
柳萱妍浑身一颤,失手打翻了棋盒,哐啷一声,黑子洒满一地,她猛然站起来,伤心欲绝的道:不是这样的,你明明说过……
对不起,萱妍。恒廷阎淡淡的打断她的话,温柔的道:曾经我以为我可以,但事实证明那只是我自以为是,感情之事向来便不是自己能掌控得了的,有些人注定是一眼万年。萱妍,别对我抱有幻想,倘若以后你遇到你倾心的人,我会放你离开。
这是恒廷阎第一次在柳萱妍面前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话,然而他的话却是如此绝情。
柳萱妍撑大双眸,眼泪滚滚而落,脸上血色顿失,她颤着唇道:我知道你心中只有梁芷妍,我不在乎,我可以委屈……
恒廷阎侧过头来,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他侧脸上,撕开一道残忍的光芒,他淡淡道:但是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柳萱妍绝望极了,看着那张俊美的脸上再无往日的温存与怜惜,她忍不住嘶声道:廷阎,难道你忘了,她是如何在你重伤之际与未明月私奔的,你如此为她,她又何曾将你放在心上过?
闻言,恒廷阎淡漠的瞟向柳萱妍,两指用力一捏,白子在他指间无声化为粉末,顺着手指缓缓滑落,随风飘散在空气中,他淡淡的警告,萱妍,你逾矩了。
说罢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袍,转身欲走。
柳萱妍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的劲腰,无助地啜泣,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你说得对,有些人注定是一眼万年,自从五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直要找的人,我那么努力要成为能匹配上你的人,如今好不容易嫁给了你,你不能就这样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我要求得也不多,只是希望你在心上分一点点位置给我就行,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
恒廷阎轻轻扯开她紧抱着他的双手,绝决道:对不起。说罢,再不停留,大步走出馨园阁。
柳萱妍泪眼婆娑地看着恒廷阎渐渐消失的背影,终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她将头紧紧埋在膝间,无声啜泣。
她还记得那一夜,花前月下,他轻轻地拥着她,清雅的梨花香飘出一股幸福的味道,他在她耳边温柔细语,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以为她终于得到了他的心,却没想到幸福是如此的短暂。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梁芷妍,如果她不回来,恒廷阎就不会对她如此绝情。
梁芷妍,梁芷妍,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为什么还要回来?
柳萱妍十指紧紧的扣着大理石地砖,直至血肉模糊。
她的心被恨意填满,她暗暗发誓,她得不到的东西梁芷妍也别想得到。
恒廷阎自馨园阁出来,一路顺着月亮湖闲庭信步往前走,正值春意浓,海棠花开得正闹,阳光下,似胭脂点点。
恒廷阎信手折下一枝海棠花,半重瓣的海棠花开得正烈,轻轻晃悠,就似在指间笼了一团粉色明霞,映得他端严的面容有了些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