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看见秦圩,但是一路都听见他的名字。
都在讨论他以前的事。
原本那些人在他面前就不敢造次,现在更是敬上三分。
乐澄走出餐厅,按着脑海里的记忆轻车熟路找到B区,摁下3楼。
这里灯光仍是灰暗的,仿佛没什么人。
她记得方向,朝右走是医务室,朝左走是实验室。中间是工作者的房间。
她朝左走去,在一扇门前停下,轻扣三声。
无人回应。
她径直开了门。
室外无光,这实验室的灯倒是开得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一人正专注地观察显微镜下的载玻片,没注意到她来。
乐澄又扣了三下门。
郑枭见她来,放下手里的试管,扬眉诧异道:“这层房间这么多,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乐澄好笑道:“ 餐厅里陈医生和其他工作人员都还在用餐,唯独没看见你。走廊无灯,就这扇门的门底有光亮。不是你,还会有谁?”
郑枭哼了一声,没理她。
乐澄走过去,看他怎么调剂试剂。
她忽然开口:“郑枭,原北郊三甲医院神经内科医师。”
郑枭手上动作一顿。
“你专攻药物成瘾治疗,且颇有成就,二十五岁就主持省级课题《GLP-1受体在毒品依赖中的调控机制》,但因主张抑制剂替代疗法被保守派打压。”乐澄继续叙述,声音没什么起伏,“然而,就在两年前,你妹妹郑艳玲因吸食新型毒品导致不可逆脑损伤,常规戒毒方案无效。你私制实验性抑制剂挽救亲人,遭医院开除并吊销执照。后来你就不知所踪,成了北郊失踪人口。”
郑枭终于正视她的眼睛,语气不善:“你到底想说什么?”
乐澄笑着说:“郑医生,你不必对我抱有这么大恶意。如果不是相同境遇,我又怎会来这里找你。”
灯光下,郑枭的脸柔和了许多,只是平添了些许颓然。
如果他的百科年龄不假,今年应该刚满三十岁。
年纪轻轻的天才医师,沦落为给毒枭办事的药剂师。
他的神情有些波动。
很多年没有人这么认真地叫他医生了。
这里的人,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人看。
郑枭继续手上的动作,低声说:“你既然知道我的过去,就知道我在这里也是身不由己,帮不了你。”
乐澄莞尔:“郑医生,你想复杂了。我知道你和陈医生都是因为亲人在毒枭手上,才会替毒枭办事。”
郑枭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我也不想太为难你。我只想你告诉我,卫城是怎么死的?谁杀了他?仅此而已。”
“对你很重要吗?”郑枭猝不及防开口。
乐澄垂下眼眸,陷入思绪里。
对她重要么?
把她从地狱里拯救出来的人,教会她怎么制药的师傅,怎么会不重要?
她无父无母,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
其实就算他不来救她,她也不会怪他的。
就她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他把她从路边捡回孤儿院,根本就不会有人急地。
本来她在世界上就毫无牵挂,就那样死在冰天雪地里是再好不过了。
是师傅教会她爱是什么,牵挂是什么。爱一个人就要真心对她,保护好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她从那之后才学会爱人。
爱人。
保护爱的人。
虽然在这世上她就只有两个想保护的人。
蔺玟断了只手,死在那父子俩手里,她豁出去一切都要替蔺玟复仇。
欠她手的,已经把手还回来了。
欠她命的,也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