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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京城郊,破庙中,蛛丝牵绕。
一阵风吹来,吹得腐烂的窗栏呀呀作响。
温简站在一堵墙前,抬手用一片破瓷碗的碎片,刮去墙壁上的黑霉与淡斑。
他的身后放着一张破木桌,木桌上有墨,有笔。
待到粉尘尽落,温简丢掉瓦片,冥想片刻,转身提笔饱蘸墨汁,细笔挥毫,落笔处起承转结画下的是闭着眼都能想起的记忆。
一笔一笔,不一会儿整张墙都变成了一章画纸。
他的工笔画在有生之年第一次排上了用场,阴息风从后面走近,站在他的背后,看到墙壁上的那幅《忠义侯府邸全景图》,不由得暗暗赞起温简在绘画上的造诣。
他不仅生动的勾勒出了全貌,连一棵树,一口井都不放过,当然还有设置在隐秘处的暗哨。
“你应该当个画师。”阴息风赞道:“这样不会浪费你的天赋,我们也不用为敌了。”
“那你就应该当个死人。”温简头也不回的道:“当死人不需要天赋,我们也一样不必为敌。”
“有道理。”阴息风并未生气,他道:“只要我们其中之一死去,我们就不是敌人了,只是那人未必是我。”
这时候温简已经画完了,他转过身来将笔搁下,道:“等救出她,我们再一战不迟。”
阴息风笑了笑,眼神中的轻蔑不言而喻。
温简不是他的对手,论单打独斗不是对手,经此一事之后,他将在公门无立足之地,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温简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他说的不是救出白晚就立即一战,他需要时间去磨砺成长,他将失去他的职务以及前途,会有更多的时间来刻苦钻研武学,他的目标是十年之内,战胜阴息风,为温朔报仇。
不过他的打算也没必要说出来,现在的重点也不是口舌上的胜负,他转过身手指着一个地方,道:“这个屋子下面是一座地牢,她会关在这里。”
“你确定?”
“我对温侯府了如指掌,我以往每年都会在温候府住至少两个月,我非常确定大伯会将他认为重要的威胁藏在哪里。”温简肯定道。
阴息风走过去细细看着,道:“那么你去将她带出来,我带人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这招叫什么?声东击西是么?”能将白晚带出来的也只有温简了,因为他熟悉地形。
“不错,你……你们有几个人?”
“六个,六个顶尖高手。”
“他们可信吗?”温简问。
阴息风沉默了片刻,道:“他们曾是昔日我乌鸦卫的一员,我逃往关外的时候让他们分布在了不同的地方藏身,现在他们已经发展壮大成了我中原的耳目,他们是我最忠心的下属。”
他的大本营是君魔寨,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他现在在中原能调动的也只有他们了,同时他们也是最强的。
温简明白了,转过身继续指着自己的画中景物,道:“我现在告诉你侯府的守卫分布与暗哨在哪里,届时你必须得从几个不同的方向进攻,考虑到我们人手有限,可以选择三虚一实,三处佯攻一处实攻,务必要将侯府中人的注意力引开,这样我才能在里面救人并带出来。”
“同时,我们还要弄到京城守军巡逻的时辰表,一般来说一个晚上守军要经过这附近三次,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带巡逻的领兵应该是谢领兵,这人和我有旧交情,为人有些贪杯……在第一次他们经过这段路之后,我会设法请谢领兵到一处私院喝酒,我还需要一些迷药,把迷药下在酒里将他迷倒之后塞到女人的床上,这样他的下属就不敢贸然去叫醒他了,我就可以悄悄折回温候府。”
所谓的私院就是私妓所,朝廷明文条例,不允许京官出入风月场所,所以一些小的私妓所尤为受到官员们的欢迎,而且他们只做熟客的生意,相对比较安全。温简把谢领兵哄骗到私院,用药酒迷了往妓-女床上一送,他手下的兵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冲进去喊醒他,温简深知这些朝廷兵的习性,头领不在,下面的人自然就径自耍乐去了。
不得不说,因为温简六扇门捕快出身,他很谨慎小心,也很懂如何因地布局,若是落了草,定然会是个好手。
阴息风这样想着,接口道:“明白了,那我的人等你回到侯府再开始动手。”
“是的,两个时辰之内这一带会成为盲区,侯府在城北,独占了半条街,相邻的将军府如今空置着,所以你只要确保里面的人出不来,那么这段时间不论你干什么都不会引来官兵。”
“嗯。”阴息风点头而笑:“居然会这么容易,真有趣。”
温简瞥了他一眼,煞风景的道:“可是你也别太得意了,温候府里高手如云,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必然加派了不少警备,最关键的一点是,我至今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可以引开温候。”
温简是温家人,自幼在侯府出入自如,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可若是温候本人就另当别论了,温候现在已经不信任他了,如果温候在府中,一旦府邸受到了攻击,温候一定会将他牵制在身边,这样他就没有机会去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