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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人情世故(1 / 1)

 姜桓与赵南公说着话,态度诚恳谦逊,也不提河南府上下的失礼,看似全然不放在心上。

赵南公和一众僚属,还有姜桓的幕僚都对他的态度十分疑惑。都说是少年意气强不羁,姜桓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还不到三十便是执掌一路漕司,之前也是一路高歌猛进,不说前年连中三元,成为本朝第一位文魁,之后也是青云直上,没少受到赏识提拔。

张太虚辞官之前,据说在京城,天子都得给他一份面子,为了他,两名御史被逐出京城,这个消息,甚至比姜桓还要早一步传到洛阳;说起来,阁老,国公,王爷乃至他的师伯章惇,都被他顶撞过不知多少次,这根本都不是秘密。

几乎都没受过什么挫折,做起事来也是凭着自身的才干强硬无比,遇上这等奇耻大辱,如何能忍耐的下来?赵南公从侧后方瞅着姜桓含在嘴角的微笑,总觉得里面充满了杀意,就连他的说话,也似乎带着针对着刘宗周的深意。

但姜桓当真是觉得这点小事根本没有什么关系,虽然他作为当今知名于世的儒臣,又是大儒章逸夫的传人,礼法之事虽不能说了如指掌,可也算得上是精通,但要说他多放在心上,那也不至于。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可能像这个时代的士人一般,将繁文缛节看得太重,不来迎接也不是什么大事,仅仅是个态度问题,他并不会因为这等事伤到自尊心。

而且洛阳是龙潭虎穴,多少致仕的老臣,多半是以刘宗周马首是瞻,强来是不成的。姜桓可不会跳起来要跟刘宗周争个高下,既然以事功为目标,就要表现出宰相的气度来。

所以他一路上言笑不拘,对沿途几年不见的洛水畔的景致也是赞赏不已,完全不见半点愤然之色。

转运司的衙署位置离东门不远,姜桓一行人进城后不久便到了目的地。偌大的衙门,前面是施政的公署,后面就是姜家的新住处,为姜桓接风洗尘的宴席也已经在大堂中设下了。

迎接转运使的接风宴本来应该是兼西京留守的河南知府为主,在河南府衙中为姜桓设宴。

赵南公也是到了昨日见到河南府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才忙不迭的去派人到左近的酒楼去订餐。

仓促之下,也订不到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来烹调的酒菜,十分的普通,用来款待转运使,着实是有些寒酸。

完全不是该拿来接待转运使的低水平的接风宴,让宴会上的气氛有些阴郁,甚至连乐班的表现都是二流水平。

不过胜在姜桓笑得开朗,很快就把气氛调整过来了,多少人放下心来,新来的这位年轻的都转运使,论起器量,看来并不算太差,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了。

酒宴之后,与会众官各自告辞离开,赵南公也与姜桓说了几句话后,一并离去。

衙署中的一个小官指挥着吏员打扫大堂,姜桓与岚弘毅一起返回后宅——姜桓幕僚清客中,有资格参加宴会的也只有被姜桓征辟为转运司管勾公事的岚弘毅。

就在前面的大堂上酒宴正酣的时候,在夜倾姿的指派下,家里人都安置了下来。连同一众幕僚、清客,夜倾姿也都安排好了房间和服侍的人选。

夜倾姿治家的手腕,倒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如何掌管一个大家庭,都是从小就开始学着来做的,这两年也有了实践经验,加上几位夫人也帮忙,家里的事不必姜桓多吩咐就安排得一一当当。

另外也是姜桓一向注意维护夜倾姿的地位,只有大妇的身份地位稳固,这样才能保证家中和睦。特别是正式娶了叶红妆后更是如此。

也不是说姜桓要厚此薄彼,平常值夜都是轮班来的,就是普通的三人共事,也要分出个高下,谁为主导。姜桓主外,夜倾姿主内也是合情合理。

姜桓回来时,解酒汤由叶红妆亲自给他端上来了,雪见去休息了,雪见身子柔弱吃不住累,路上兴奋过度,到了地头,吃了些东西,就困得撑不下去,全都去睡觉了。

夜倾姿和叶红妆正说着话,看到姜桓进门,就都站了起身。

叶红妆对今天河南府上下官员的冷淡,为姜桓义愤填膺起来,当着姜桓的面就开始抱怨,“这刘通判好不晓事,他不来倒也罢了,怎么都不让别人来?”

再看看姜桓仿佛在说着他人的满不在意,更有几分不满的问着,“官人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

“为夫当然也生气,”姜桓脸上的微笑一点不变,“不过刘通判恐怕正想看到我生气,没必要让他如愿吧?一味强来也不一定能达到目的。”

叶红妆是为姜桓生气,但姜桓自己都没当回事,那就代表这件事根本就没什么关系。她嘟起的小嘴,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姜桓端起夜倾姿的醒酒汤来喝,初来乍到,内院的小厨房中,能让夜倾姿满意的食材为数甚少,临时派人去买也不比在东京一般能买到合意的,姜桓将不够味道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咂咂嘴,有些不怎么满意。

“过两天就好。”夜倾姿看姜桓似乎对自己方才做的药汤有些不满,为了自己手艺被拖累得没有得到应有的评价,她也有了几分不高兴,“等厨房里的材料补全,官人再来尝一尝。”

“还好。”姜桓笑笑说道,“洛阳有洛阳的风味,不必跟燕京一样。”

叶红妆瞅瞅姜桓,觉得他的这句话似乎又有些夹枪带棒的味道:“官人,今天的事,当真没放在心上?”

姜桓笑容收敛起来,正色问道:“你说刘通判今天做的事是对还是错?”

“当然是错!”叶红妆其实也是很生气,“就没听说有这么做的!”

“要是为夫为此与刘通判打起笔墨官司,甚至伺机报复,那是对还是错。”

叶红妆的回答就没有前面那么干脆了,犹豫了半天,“似乎也不太好。”

“娘子说正是。”姜桓呵呵笑道,“他错了,为夫却不能错。刘通判既然倚老卖老,我这个末学晚生就让他卖好了。反正这样做下来,最后丢脸的绝不是为夫。”

面子是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自己只要做得越是宽容敦厚,就会越发的反衬出刘宗周的心胸狭隘——毕竟是年纪大了,脾气也会变得倔强古怪起来,如果换在是刘宗周年轻的时候,哪怕三五年前,姜桓觉得他应当不会做这等蠢事。

姜桓安抚的拍拍叶红妆的背,又对夜倾姿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去派人拿着为夫的名帖,写上学生姜桓顿首再拜,还有礼物,送去先生的府上。明日为夫倒是有空,也该去看看了……还有大伯与三叔,正好可以顺便见一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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