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KbS音乐厅。穹顶高阔,灯光如星海倾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国际级演出现场所特有的、混合了紧张、期待与精密工业感的氛围。第六届中韩歌友会的舞台,融合了现代简约与东方韵味的元素,巨大的LEd屏幕作为背景,实时渲染着充满科技感的抽象图案。
后台,属于中方演出人员的区域,忙碌而有序。沈遂之穿着演出服——一件改良过的、融合了中山装元素与现代剪裁的深灰色立领上装,配以黑色修身长裤,简洁利落,既不失庄重,又隐约透着属于他音乐的“融合”气质。央视的化妆师最后一次检查他的妆容,强调要“精神,但切忌浓艳,突出眼神和轮廓”。导演组负责人在耳边做着最后的叮嘱:“记住走位,c机位会给特写,情绪要给足,但收着点,这是国际场合,大气为上。”
沈遂之点头,目光平静。他能听到前场传来的、前一位韩国人气偶像组合表演结束时,山呼海啸般的尖叫与掌声。那声音潮水般涌来又退去,带着异国粉丝特有的狂热节奏。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主持人用中韩双语报幕:“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来自中国的歌手——沈、遂、之!他将为我们带来一首非常特别的作品——《新贵妃醉酒》!”
掌声响起,礼貌,但不算热烈。大部分韩国观众对这个名字是陌生的,只是遵循着观看此类交流演出的基本礼仪。中国国内,无数家庭守在电视机前,屏幕右上角标注着“cctV-现场直播”。许多人是冲着“中韩歌友会”的名头,或者前几位韩国明星来的,但对“沈遂之”这个名字,因着《新贵妃醉酒》之前的热度,也多了一份关注与好奇。
沈遂之深吸一口气,稳步走上舞台。灯光聚焦,将他笼罩在一片清冷而明亮的光柱中。他微微向台下鞠躬,姿态沉稳。音乐前奏响起——是重新为此次演出编配的版本,在原有电子与民乐交织的基础上,加入了更具空间感和恢弘感的交响乐元素,既保留了东方韵味,又更契合国际舞台的听觉习惯。
他开口,用中文唱出第一句:“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 声音清澈而富有叙事感,通过顶级的音响系统,清晰地传递到音乐厅的每一个角落。台下大部分韩国观众虽然听不懂歌词,但旋律的优美和歌手声音中蕴含的情感,还是让他们安静下来,认真聆听。电视机前的中国观众则感到熟悉又新鲜,期待着那标志性段落的到来。
歌曲平稳推进,沈遂之的演唱深情而克制,将流行部分的唯美与伤感铺垫得十分到位。舞台背景的LEd屏幕上,配合着歌词意境,呈现出写意的中国水墨雪景与宫廷楼阁的剪影,美轮美奂。
终于,音乐来到那个关键的转折点。旋律陡然拔高,弦乐与电子音效营造出紧张而华丽的戏剧氛围。所有知道这首歌的人,无论是现场少数了解的中国工作人员、媒体,还是电视机前千千万万的中国观众,心脏都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只见舞台中央的沈遂之,眼神倏然一变,从之前的深情凝视转为一种空茫的、穿越时空般的哀恸。他微微仰头,身体以一个极其舒展又充满戏曲韵律感的姿态打开,手臂随着气息的流动做出一个虚拟的“拂袖”动作。
然后,那把清越哀婉、字正腔圆的京剧程派青衣腔,毫无预兆地,如同一只冲破云霄的云雀,又似一道撕裂锦缎的寒光,骤然响彻整个音乐厅!
“爱恨就在一瞬间——”
“举杯对月情似天——”
……
字字珠玑!气息绵长!韵味醇厚!
那声音,与前半部分流行的唱腔形成了天壤之别却又奇异地和谐统一,充满了古老东方戏剧特有的程式化美感与强烈的情感张力。每一个转折,每一个拖腔,都精准地踩在戏曲的韵脚与现代音乐的节奏点上,既传统得令人肃然,又新颖得让人头皮发麻!
轰——!
KbS音乐厅内,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震撼弹!
前排的韩国观众,无论是普通乐迷、受邀的娱乐公司高层、还是见多识广的音乐评论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许多人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眼睛瞪大,嘴巴微张,忘记了呼吸。他们听不懂具体唱词,但那声音中蕴含的极致技巧、复杂情感和截然不同的美学体系,以一种粗暴而直接的方式,悍然闯入了他们的认知领域!那不是他们熟悉的K-pop旋律,不是欧美流行乐的范式,甚至不同于他们印象中模糊的“中国风”。那是一种陌生的、古老的、却又如此鲜活有力的声音艺术,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与魅力,在舞台上璀璨炸开!
现场负责直播的韩国电视台工作人员,导播间里一片低低的惊呼。镜头本能地死死锁住沈遂之的脸和身姿,特写画面被切换到主屏。经验丰富的音响师下意识地将人声音量推高了一点,让那惊艳的唱腔更加毫无保留地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而通过电视信号,同步观看直播的中韩两国观众,反应更是炸裂。
中国国内,无数家庭、宿舍、酒吧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我靠!”“来了来了!”“牛逼!!”的惊呼声。尽管早已听过唱片,但在这种国际级舞台的直播中,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沈遂之以如此稳如泰山的状态演绎出这段戏腔,那份震撼与民族自豪感交织的激动,依然难以言表。社交媒体上,相关话题的讨论量瞬间爆炸式增长,“沈遂之 中韩歌友会”、“新贵妃醉酒 戏腔 现场”等词条飞速冲上热搜。
韩国这边的网络实时讨论区,也被瞬间刷屏。韩语夹杂着惊叹号和问号:“莫呀?这是什么唱法?!”“中国的传统戏剧吗?太有力量了!”“声音控制力绝了!鸡皮疙瘩起来了!”“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好悲伤,好美!”“这位歌手叫沈遂之?完全震撼!”
舞台上,沈遂之完全沉浸其中。他将这段京剧唱腔处理得层次分明,从初时的哀怨自怜,到中段的情绪迸发,再到尾声的渺远余韵,起承转合,淋漓尽致。他的身姿随着唱词微微摆动,虽无繁复戏服,但那股属于戏曲的“形”与“神”,已然透过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眼神传递出来。
当最后一句“醉卧君王怀……”那悠长凄婉的尾音,在交响乐的衬托下袅袅散尽,沈遂之以一个干净利落的戏曲收势定格。灯光骤亮,聚焦于他微微喘息、却目光清亮的脸上。
寂静。
长达两三秒的、近乎真空的寂静。
然后——
哗!!!!!!
掌声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不再是礼貌性的,而是充满了震惊、赞叹、激动与不可思议的热情掌声!韩国观众们用力地鼓着掌,许多人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尚未褪去的震撼和由衷的敬佩。现场的中方人员,更是激动得眼眶发热,拼命鼓掌。
主持人快步上台,语气也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难以置信的表演!沈遂之先生,您让我们见识到了中国音乐的非凡魅力!这种传统与现代的融合,太精彩了!”
沈遂之鞠躬致谢,脸上带着谦逊而沉稳的微笑。他能感受到台下那炽热的目光,能听到那雷鸣般的掌声。他知道,这一把,他赌对了。不仅仅是《新贵妃醉酒》这首歌,更是他选择的这条“融合”之路,在这个特殊的舞台上,完成了一次漂亮至极的“亮相”与“破圈”。
后台,宋柯狠狠挥了一下拳头,长舒一口气。央视导演组的几位负责人也相视而笑,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这小子,稳得住,也炸得开!
韩国表演,戏腔一出,不仅震惊了韩国现场人员和电视直播的两国观众,更如同一枚投入国际流行文化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注定将蔓延向更远的地方。沈遂之这个名字,连同他那独一无二的“沈式”音乐美学,从这一刻起,正式进入了更广阔的国际视野。而属于他的、充满挑战与机遇的下一章,也就此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