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帅克成了一名假病号 假装有病逃避兵役的人们应受之苦刑均已定成了制度，苦刑等级计分为：

一、绝对的饮食控制——不论患有何症，一律早晚各饮茶一杯，连饮三日；为了发汗，每次随服阿斯匹林一剂。

二、为了避免这些假病号误认为军队如糖似蜜，有人须服大剂量金鸡纳霜粉剂。

三、每日用一公升温水洗胃两次。

四、用肥皂水和甘油灌肠。

五、用冷水浸湿之被单裹身。

有些勇敢者五级苦刑全都受过，然后被装进一具简易的棺材，送往军用墓地去埋葬。可是也有一些胆小鬼，刚临到灌肠的阶段就宣称药到病除，唯一的愿望就是随下一个先遣营马上进入战壕。

一到军事监狱，帅克就被关在了一个当做病房的茅棚里，几个胆小的假病号已经待在那里了。

靠着入口处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痨病鬼，身子就被裹在了一条凉水浸过的被单里。

当帅克说“我有风湿症”后，周围的人都咯咯笑起来。连那个快咽气的痨病鬼也笑了。

“最好是装疯卖傻，”其中一个装病者这么说，“我原本也想装成个疯子，一个宗教狂，宣扬教皇的至圣至贤。后来我改成花十五克朗，干脆让小城区的一个剃头匠给我身上弄个胃瘤。”

“我认识一个扫烟囱的人，”另一个病号说，“你只要花上十克朗，他就会弄得你全身发烧，烧得你想从窗口跳出去。”

“那算不了什么，”又一个病号说了，“有个接生婆，你只要给她二十克朗，她能叫你的踝骨脱节得那么干脆，保你残废一辈子。”

“我只用了五克朗就把脚给弄脱了节。”靠窗户的一排床上有个声音说。

“我看最好就是在胳膊的皮肤下面注射点煤油，”靠门的一个人解释道，“我的一个表哥就是这么走的好运。他们把他的胳膊从肘部锯了下来，从那以后，军队就再也不找他的麻烦了。”

“你们瞧，”帅克说，“为了效忠皇上，每个人都得吃点儿苦头。不是抽胃液，就是灌肠。快到下午查房的时候了。只见格林施泰因军医挨个查着床铺，军士卫生员拿着花名册跟在后面。”

“马楚纳？”

“有！”

“给他灌肠和服阿斯匹林！”

于是，事情就这么一个接一个，无情地、迅速地进行下去。

“帅克？”

“有！”

“你哪儿不舒服？”格林施泰因大夫对这个新增加者盯了一眼。

“报告长官，我有风湿症。”

“阿哈，风湿症，”他对帅克说，“你这个病可真不轻啊！可也巧啦，早不得晚不得，偏偏在爆发世界大战，需要人到前线去打仗的时候得了这种病，我想你心里一定非常着急吧？”

“报告长官，我确实非常着急。”

“这么说，你着急。你实在是太妙了，患着风湿症还偏偏在现在想到了我们。在不打仗的时候你这可怜的人欢蹦乱跳得像只小山羊，可是刚一打仗，瞧瞧，马上你的风湿病就来了，膝盖也不灵啦。膝盖疼吧？”

“报告长官，疼得厉害。”

“一夜一夜地睡不着觉，对不对，哼，风湿症，这种病很是危险，很是难受，也很是麻烦的。我们这儿对付得风湿病的人，有包你满意的办法。”

接着他转身对军士卫生员说：“记下来：‘帅克，绝对的饮食控制，每天洗胃两次，外加灌肠一次。’至于下一步如何安排，看看再说。现在就把他送进门诊室，把他的胃洗得干干净净，再给他灌肠，灌得他叫爹叫娘，这样一来他的风湿症就被吓跑了。”

接着他朝所有的病床发表了一番演说，话里充满了睿智和风趣十足的警句：

“你们千万别以为在这里你们是在跟一头蠢牛打交道，认为随便你们玩些什么把戏就可以混过去像你们这号兵痞，我对付了不知几百几千啦。想赖在床上不起来，吃着医院的一顿顿饱餐，净等着战争的结束。哼，这可他妈的打错了算盘！再过二十年，你们要是做梦想起当初在我这儿装病打算瞒哄我的勾当，还会吓得从梦里惊叫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