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的手掌猛地捏紧,将那朵花揉个粉碎。
绯云歌唇角一直带着笑,仿佛这缕笑意刻在了脸上一般,狐狸眼眸里锁着寒川浓雾,看不清他真正的情绪。
他兀地动了起来。
张开手,被揉得泥泞不堪的花团跌落,他双臂大敞,衣襟滑落,露出白皙皮肉的点点红斑,妖异浓艳得好似披着人皮的艳鬼,从骨到皮,都透着胭脂色。
他放肆地踩踏着花圃,随便一株都价值千金的花王被狠狠踩进土里,哪怕花径划破了足底也浑不在意。
畅快而沙哑的低笑,被吹散在风的尽头。
顾青岩看着眼前衣冠凌乱,却好整以暇地端坐着喝茶的帝王,向来运筹帷幄、通古博今的大脑第一次没法分析现状。
那双岑寂淡漠的双眸不动声色地从束得歪斜的发冠落到脖颈上的红痕,再落到歪歪扭扭的雪白内衫的可疑水痕上,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气。
朱珠立刻放下茶杯:“怎么了,太傅?”
眼前的男人心思细腻深沉,贸然询问不仅会暴露自己,还很有可能得不到正确答案。
但聪明人向来多疑,朱珠干脆就利用这份多疑,迤迤然坐着喝茶,果然不一会儿,顾青岩就坐立难安了。
“陛下......”
顾青岩叹了口气,然而说出的话却出乎了朱珠的意料。
稳重守成的太傅欲言又止:“陛下虽然年轻,可男色误国,当节制才是。”
朱珠:???
她顺着顾青岩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发顶,又低头拽了拽衣领,脸色变了:
绯云歌这厮当时一脸贤惠靠谱地主动请缨替她整理衣物,就整理出了这个玩意!
黑心狐狸!
但她向来脸皮厚,哪怕心思浮动,脸上也是一副促狭的表情,仿佛是故意为之:
“以人为镜,可以正衣冠。太傅何不再教教朕,该如何做?”
身子懒懒地向后靠,一副极为无赖的模样。
顾青岩看着油盐不进的女帝,眉头紧锁:“我让婢子来帮你......”
“别,”朱珠眉毛一挑,唇角噙着笑,说出的话却杀机十足,
“朕今日心情可不怎么好,若有人毛手毛脚,弄伤了朕,恐怕朕就要忍不住......砍几个人泄愤了。”
顾青岩闻言,白玉折扇往桌沿上一敲,扇身瞬间四分五裂,他语气震怒:“陛下!”
朱珠与他对视。
过了片刻,他率先移开目光,伸出两条手臂,将过分宽大的袖袍折了两折。
顾青岩的手腕清瘦,两块腕骨形状优美,指尖似笋形状,能让人遐想他提笔时,那指节是怎样弯着,腕骨沾上墨,在宣纸上拉出长长的痕迹。
顾青岩走到她身后,摘下了她的金冠,语气平平:“那臣,便为陛下束冠。”
朱珠笑了。
“太傅......你该自称,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