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抓着他的发尾,低头笑着吮去他眼角的残泪,心中愉悦得无以复加。
她想起影卫曾递给她的,关于萧翡的资料。
母亲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自幼便备受宠爱,这不稀奇。
稀奇的是,在他母亲死后,他仍旧活得嚣张热烈,仍旧是中州皇帝最喜欢的儿子。
萧翡十岁到十四岁的那几年,后宫的废井和池塘里堆满了累累白骨,刺杀和下毒早已是家常便饭——
萧翡也成长得愈发成熟稳重,哪怕在宫内得了个“玉面阎王”的称号,在民间的名声仍然维持得很好。
但或许是到底缺少了给皇帝吹枕头风的人,他十六岁那年,老皇帝宣布了太子之位,不是他。
线报里,萧翡自那之后的活动愈发少,似乎收了心,一心一意当他的玉面公子,但这不意味着他对未来的皇帝软了膝盖,而是一条蛇选择将自己混入草丛中。
这一部分,影卫调查的困难重重,但还是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出了他做的几件大事:
几年间,太子坐下的人马不断出现治下不力、贪污银两等污迹,逼得太子自断手臂,少了许多助力。
同年,太子的生母——中州国的皇后娘娘头风频发,在一次礼佛途中马车不慎滚落山崖,断了气息。
与此同时,太子自身也家宅不宁,惹得皇帝厌恶。
种种手段叠加,三皇子五皇子等都牵涉其中,和太子党打得不可开交,唯有萧翡这个真正的罪魁祸首独善其身。
他表面寄情山水,实则大肆收敛人脉,甚至暗中培训私军和杀手,意图不明。
——如果不是老皇帝突然猝死,新帝登基后就急吼吼发动战争,随后顺理成章的战败,将萧翡打包送过来“求和”,这场皇位之争,还真不一定谁胜谁负。
然而,即使知道这人不是良善之辈,而是浑身心眼的恶鬼,朱珠也丝毫没有躲避的念头。
她反倒觉得,看着他不甘不愿,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媚宠的模样......有意思极了。
萧翡闭着眼休息了片刻,抓着朱珠的手爬起来,顺滑柔软的发有些乱了,额头汗津津的,令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与实际不符的可爱。
“陛下,臣妾......”他咬咬舌尖,忍着恶心说出这两个字,“臣妾知道错了,陛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再计较那日的事了,好不好?”
手指揪着她的袖子,轻轻摇了摇。
“哦?”朱珠故意不顺着他的意,“错在哪了?”
“......”萧翡垂下眼帘,天边的红霞压得很低,笼着他的脸,白里透红,无比温柔小意,
“是萧翡着相了......骤然来到北州,这里的风土人情都与家乡不同,萧翡无依无靠、举目无亲,一时有些昏了头,才对陛下说出那样的话。
......直到如今才明白,陛下才是臣妾的依靠,臣妾又怎么能仗着陛下的恩慈肆无忌惮呢?”
他慢慢倚在她胸口,那绣着金龙的衣襟上传来好闻的香味,他们两人的味道早已亲密地交叠在一起,以至于萧翡靠上去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抵触。
他暗中掐了把掌心,逼出了更多眼泪,带着鼻音闷闷道:
“我在中州尚未娶妻,陛下是萧翡的第一个女人......我、我不想惹您厌恶。”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称谓换成了更亲密的“我”,而朱珠对此并没有反对,萧翡不禁心头一松。
朱珠和颜悦色地将他搀起来,笑眯眯地替他拭泪:“瞧你,朕早就不生气了。你初来乍到,肯定心里惶恐,是朕考虑不周。
只是你那哥哥在信中跟朕说,给你配了护卫三十护你周全......那些人,怎的不见爱妃带来宫中安置?”
“说起来,朕倒是在城外抓住了一帮形迹可疑的人,似乎是专业杀手,只可惜,逃了一个。”
朱珠眯着的眼睛睁开,一双凤眸乌黑深邃,好似凝着无尽的深渊,看得萧翡后心发凉。
“——那些人,不会跟爱妃有什么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