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道:老头,今天要是换别人站在这里,今天晚上红袍老妖纵是踏平归元观,我都懒得多看一眼。可既然他要对阵的是你,我就一定要上!从今往后,也好不让旁人讥笑清心林归语仙人门下无人,我莫不悔便是你王归语调教出的堂堂男儿!
这话铿锵激昂,掷地有声,王归语凝望着爱徒坚毅的脸庞,缓缓点头。
莫不悔精神一振,冲着红袍老妖叫道:你要不要先喘口气,免得输了以后怨天尤人,说什么我们清心林师徒靠的是车轮战法。
红袍老妖被一个后生晚辈接连奚落,可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手中摄魄鞭被撼山裂石的魔气绷得笔直,哧哧冒着血雾,寒声道:活得不耐烦了,尽管上来,老夫早点送你上路!
莫不悔口中大耍嘴皮,不过是为激怒对方,好教红袍老妖心浮气躁,继而影响心神。但在他自己心头却是深深明白,面前这个失去双腿、腰间以下红袍里空空荡荡的老魔,实是天底下最难惹的几人之一,这一战的凶险远胜以往。
越是如此,莫不悔嘴角越是含着轻松不屑的冷笑,飘然前行道:“阁下如何了得,也要莫某打过才知,但这吹牛的本事,大陆第一非你莫属!
红袍老妖眼皮更显血红,双目依旧紧闭不启,摄魄鞭发出“劈啪”鬼啸,浑身杀气充盈,团团血**气波浪般朝外扩散,直罩住方圆数丈。
王归语忽然在后低声叫道:“不悔”!
莫不悔脚下一停,回头微笑道:放心吧,老头。凭这臭蝙蝠三脚猫的本事,还伤不了我,你就在旁边歇着,看到精采的地方拍拍手就成。
王归语人摇摇头道:尽量不要与他的身体兵刃接触,提防吸髓吮精咒摄你精血精元,我不想你死第二次!
莫不悔微震王归语素来惜字如金,临战时他如此叮嘱,可见红袍老妖这魔功的厉害。
他想了想,抬头笑道:没事,我身子里的那点玩意儿,就算被他吸去,也要这老妖无福消受,吃不了兜着走。
红袍老妖厉笑道:“那便试试”!
摄魄鞭蓦然飞起,织成大大小小虚实相间十数个圈环缠向莫不悔。当真是旧环未消,新圈已生,虚招如云,实式如风,一条长鞭在他手中,直如写意山水、随心泼墨,尽得天成。
莫不悔反手挥出悔柔剑,腾起渺渺紫烟笼罩周身,护在胸前引而不发,显然是要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但见摄魄鞭灵动如飞瀑跌宕,溅起无数浪潮;悔柔剑似山横亘,扼住浩荡乾坤。
动静之间不过弹指,可千百变化生之又灭,灭之复起,两人针锋相对,从第一刻便掀起滔天骇浪!
摄魄鞭一挥间,用尽九十六式变化,气势臻至颠峰,华光烈雾里煞气大炽,迫到莫不悔的咽喉。
莫不悔耐心沉着守候的,却正是这最后一刻。在摄魄鞭眼见所有变化终于用尽时,悔柔剑动如脱兔,青青剑尖轻盈上挑,不差毫厘的击在鞭头。
这一式剑气横生,莫不悔以往用过数次,可没有一次能如今日这般完美,这般举重若轻!
静如山岳,动似流水。
王归语当日讲解要义时,只说了这八个字,但为了这八个字,多少人皓首穷经,寻之不得;多少人千锤百炼,至死未现。而今,在莫不悔手中,却如羚羊挂角,近乎无瑕,恍惚中剑行天意,心融道海。
红袍老妖不惊反喜,摄魄鞭“叮”的镝鸣,所有变化散尽,鞭头忽的如柳絮翻飞,缠上悔柔剑身,在青竹上连绕几圈,“啪”的收紧。
他故技重施,面上血光一涌,发动吸髓吮精咒语,欲夺莫不悔体内精血。
王归语在旁面色微变,殊没想到两人仅交手一招,已拼出真火,到了生死立判的地步。莫不悔复出后,尽管修为突飞猛进,而红袍老妖苦修百多年的吸髓吮精咒何等厉害,连归圆师兄都吃了大亏!
王归语刚想出手救援,忽然心头一动,思忖道:“方才莫不悔使出剑气横生接下摄魄鞭,应该有后手变化弹开鞭头,避免与红袍老妖正面对撼。他让悔柔仙剑被摄魄鞭缠上,竟似有意,莫非……这么一想,又强自忍住,飞立一旁,静观其变。
却说红袍老妖见莫不悔的仙剑被缠住,心头一喜,魔气在丹田中逆运奔腾,如同一头魔兽张开血盆大口,贪婪的吞噬猎物。果然,从摄魄鞭上涌来浩浩荡荡一股热流,顺着红袍老妖的经脉流入体内。
红袍老妖正要炼化其中精血,却突然感觉大大的不对。
原来那道暖流钻进丹田后,竟凝成气团,不住压缩收敛,非但没有被自己的魔气炼化,,却反而转过头来,消融他几耗费一百多年才炼成的真元!
这真的的如引狼入室,开门缉盗。也怪他太过自信,丹田重地,顷刻竟似一座不设防的空城,任由莫不悔驰骋纵横。
红袍老妖知道自己反中了莫不悔设下的圈套,更明白普天之下,惟独有一家的仙术,可如此破解他的吸髓吮精咒!
他低吼一声,当机立断,手腕一抖,摄魄鞭松开悔柔仙剑,断绝开两人的联系,那道从莫不悔身上攻出的暖流才由中而绝。饶是这样,丹田内的精元也被化解不少,如果不是收手得快,今晚就要栽上大跟头。
莫不悔行险施展天机阁的不传秘技“化功神诀”,打了红袍老妖一个措手不及,岂肯放过千载难逢的机会?藉摄魄鞭回荡之势,一人一剑叩关而入,万丈光芒直迫红袍老妖面门,却是用出归元派剑气二十八剑中最凛冽剑式之一,天外银河。
红袍老妖不愧尊为如今的蛮荒第一人,摄魄鞭失守后,后招随之衍生,左掌虚出抵住莫不悔攻势,身形飘飞,竟也是不敢直撄其锋。
莫不悔得理不饶人,左手拳、右手剑,身走穿杨绕柳,脚踢驱魔退,可说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武器,无一处不可攻出。剎那间攻招如长江大河从天飞流,滚滚而下竟无穷绝,丝毫不给红袍老妖喘息之机。
红袍老妖一招失手,全盘被动,竭尽鞭掌,所有变化才堪堪守住门户,不至于落败。可在莫不悔一气呵成、凌厉连贯的攻势底下,他也惟有节节后退,闪其锋芒。
一百多年来,他的记忆里,还从没一刻有如此的狼狈,被别人压得全无还手之力,更可恼的是,对手居然是一个年仅二十的归元派二代弟子!
莫不悔却是越打越顺手,诸般剑招变化挥洒如意,妙式纷呈,时如行云流水无孔不入,时如雷霆万里势不可当。
归元剑派最普通的几套入门剑法,在他手中仿佛焕发新生,直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功。
就在这时候,红袍老妖喉咙里发出低沉沙哑的怪语,却似蛮荒蛮语,也不晓得是在驱动什么真言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