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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安娜·卡列尼娜 > 第5章

第5章(6 / 6)

“但是难道您不知道……”他正要说下去。

“可我不想知道!”她几乎叫起来,“我对我做过的事后悔吗?不,一点也不。如果一切再从头开始,还会是这样。对于我们,重要的只有一点:我们是不是相爱。别的无须考虑。为什么我们在这儿要分开住,为什么我不能去呢?我爱你,一切我都不在乎。”

伏伦斯基因为安娜有意不理会自己的处境,第一次对她感到恼怒,几乎是愤恨。他要是能把他所想的直率地对她说说,那他就会说:“您这样打扮,同这位人人认识的公爵小姐到戏院去,这意味着不仅承认自己的堕落女人的地位,而且是向社交界挑战,也就是永远和社交界决裂。”

伏伦斯基剩下一个人之后,在房间里踱了起来。

“今天演什么呀?

第四场了……叶戈尔夫妇在那儿,母亲大概也在。就是说,彼得堡的人都在那儿了。这会儿她进去了,脱下皮大衣,走到灯光下了。”他想象着。“我这是怎么啦?

是我害怕了,还是让杜什凯维奇保护她了?不论怎么看,都很蠢,很蠢……为什么她要让我处于这种境地呢?”他把手一挥,在心里说。

伏伦斯基八点半走进戏院时,一幕戏演完了,所以他没有到哥哥的包厢里去,却走到第一排,同谢普霍夫斯科依一起站在脚灯旁边。谢普霍夫斯科依是老远看见他,叫他过去的。

伏伦斯基还没有看见安娜,他有意不朝她那一边望。但是他从许多人目光所向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他悄无声息地四下里打量着,但不是寻找她;他用眼睛在寻找卡列宁,因为他担心会出现最坏的局面。算他幸运,卡列宁今天没有来看戏。

伏伦斯基一面漫不经心地听着,一面把望远镜从楼下厢座转向二楼,打量着一个个包厢。她在五号包厢里,离他有二十步远近。她坐在前面,微微转过身,在和雅什文说话。

当伏伦斯基又一次把望远镜转向那边的时候,他看到,瓦尔瓦拉公爵小姐的脸特别红,她很不自然地笑着,而且不住地朝旁边一个包厢里张望着;安娜收拢起扇子,用扇子敲打着红红的丝绒,凝视着什么地方,却没有去看,显然也不愿意去看旁边包厢里的情形。雅什文的脸上出现了他往常输了钱时的那种表情。他皱起眉头,把左边的小胡子拼命往嘴里塞,一面朝旁边的包厢里瞅着。

在左边那个包厢里是卡尔塔索夫夫妇。伏伦斯基认识他们,知道他们也认识安娜。卡尔塔索夫夫人站在自己的包厢里,背对安娜,正在披丈夫递给她的斗篷。她脸色煞白,一脸的怒气,气嘟嘟地在说话。卡尔塔索夫不住地回头看安娜,一面竭力安慰妻子。等妻子走出去,他逗留了很久,用眼睛寻找安娜的目光,显然是想向她鞠个躬。但安娜显然有意不理睬他,扭过头去,和雅什文说话。卡尔塔索夫没有鞠躬就走了出去,他们的包厢就空了。

伏伦斯基不明白在卡尔塔索夫夫妇和安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明白,对于安娜是侮辱性的事。

伏伦斯基知道出了事,但不知道究竟什么事,心里焦灼不安,很想打听一下,就朝哥哥的包厢走去。伏伦斯基的母亲,坐在哥哥的包厢里。瓦丽雅和索罗金娜公爵小姐在二楼走廊里碰到他。

瓦丽雅把索罗金娜公爵小姐送到母亲那里之后,立刻就和他谈起他所关心的事。她这样激动,是他过去很少看到的。

“我认为,这很卑鄙,很可恶,卡尔塔索夫夫人完全不应该这样。卡列宁夫人……”她开口说。

“怎么一回事儿呀?”

“还有什么人,比这个卡尔塔索夫夫人更恶毒呀?”

“她究竟怎么啦?”

“丈夫对我说了……她侮辱卡列宁夫人呢。她丈夫隔着包厢同卡列宁夫人说话,卡尔塔索夫夫人就和他吵闹。据说,她大声说了一句侮辱人的话,就走了。”

“伯爵,您妈妈叫您呢。”索罗金娜小姐从包厢门口探出头来说。

“您好,妈妈。我是来看您的。”他冷冷地说。

“你怎么不去照顾卡列宁夫人呀?”等索罗金娜小姐走开之后,她用法语说,“她引起全场轰动呢。因为她,大家把芭蒂都忘了。”

伏伦斯基什么也没有回答,就走了出来。在门口他碰见哥哥。

“哦,阿历克赛!”哥哥说,“太可恶了!那女人混账,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就要去看她。咱们一块儿去吧。”

伏伦斯基没有听他的话。他快步朝楼下走去:他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但不知道究竟该做什么。他恼恨她,因为是她使自己和他处于这样尴尬的境地,同时又怜惜她,因为她很痛苦,所以他心里很乱。他下了楼,就径直朝安娜的包厢走去。

“您大概来迟了,没有听到最精彩的咏叹调。”安娜看了伏伦斯基一眼说,他觉得那眼神带有嘲笑的意味。

“我听不出好坏。”他板着脸看着她说。

“谢谢您。”她说着,接过伏伦斯基拾起来的节目单,就在这一刹那里,她那美丽的脸突然颤动起来。她站起来,朝包厢后面走去。

伏伦斯基发现,在下一幕开场后她的包厢空了,他不顾在抒情短曲声中静下来的观众的嘘声,从剧场走出来,坐车回家。

安娜已经在家里了。伏伦斯基走进她的房间的时候,她一个人在房里,仍然穿着在戏院里穿的那套服装。她坐在紧靠墙的一张椅子上,眼睛望着前方。她朝他看了一眼,随即又恢复了原来的姿态。

“安娜。”他说。

“怪你,全怪你!”她站起来,含着绝望和怨恨的泪水叫道。

“我本来就请你、恳求你不要去,我知道你会不愉快的……”

“何止不愉快!”她叫起来,“简直太可怕了!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忘记这件事。她说,坐在我旁边也是丢脸的。”

“一个混账女人的话嘛,”他说,“不过,为什么要去惹事呀……”

“我恨死了你这种冷静。你不应该让我落到这种地步。要是你爱我的话……”

“安娜!这和我爱不爱你有什么相干……”

“啊,要是你爱我也像我爱你一样,要是你也像我一样痛苦的话……”她带着恐惧的神气凝视着他说。

他很可怜她,可他还是很懊恼。他一再要她相信他爱她,因为他看出来,现在只有这一点能够安慰她,他也没有用言语责备她,但他在心里责备她。

种种山誓海盟,他觉得非常庸俗,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她却都吸收进去,并且渐渐安静下来。到第二天,他们完全和好了,就动身到乡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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