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茗 铺子没有开门，厚实紧密的门板把铺子封的严严实实，楚歌拍了半天里面才传出石头懒懒声音，“谁啊，来了。”

边上的一块门板被卸开，石头躲在门板后面露出脑袋，他只比楚歌大一个月个子却比楚歌高了一头，剃着光头，长了一双麻雀眼，嘴唇很厚，脸蛋红红的，两个颧骨上星星点点的长了些雀斑，他见是楚歌，高兴地叫道，“楚歌，你怎么来了。”

石头家只有他和他父亲福伯两人，石头很小便开始帮家里干活。四年前石头去楚歌家送一批慕容秀定的药材时被暴雪堵在楚歌家五天，楚歌家只有楚歌一个男孩，两人很快就玩到一起成为好朋友。从那以后石头一有机会就往楚歌家跑，两家大人见两个孩子要好也不加阻拦，楚阳和慕容秀偶尔还会抽时间指点下石头的修为和医术，石头的父亲福伯因此对楚阳夫妇感恩戴德，每次他们父子去春琉城进货前都会让石头养的灵雀飞到楚歌家，慕容秀如果有需要会将家里要用到的一些琐碎东西写在纸上让他们父子帮忙带回来。

楚歌一把将他的头按回去，笑道：“别挡道，先让我进去，外头怪冷的。”

屋内陈设简单，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放着脉枕银针等物，桌子旁对设两把太师椅，四周墙上除了没挡住铺子前面的窗户和通往后面的门洞全是密密麻麻的药柜。石头上好门板刚拿起抹布见楚歌已经坐到椅子上了，他就手抓了一大把碳扔到即将熄灭的火盆里，用抹布擦干净手，先将八仙桌移开再将火盆踢到楚歌面前这才在楚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楚歌见石头身上披着棉袄，脚下趿着布鞋笑问道：“你怎么懒到这个时候。”

石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说：“镇上张老爷家的孙少爷昨晚犯了癔症差点没疯，我和我爹在张家待到天亮才回来。早上又有各家进山的人过来买药折腾了一上午，我这刚躺下没多大会儿。”

楚歌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打扰你和福伯休息了，我买完药就走。”

石头探过身轻推了一下楚歌的脑袋，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可得多待一会，我爹刚才出诊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随便咱们怎么疯。”

楚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次不能和你一起玩了，我拿了药就得马上回去，七叔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石头问道：“这么急，出了什么事？”

楚歌低下头答道：“是灰叔，他为了我去打雪煞熊让雪煞熊咬伤了，伤的很重。”

“怪不得，”石头叹了口气说，他经常去楚歌家自然认识灰厉也很喜欢这个不善言语的大汉。“要什么药？”

“要一棵三阶的火焰草。”

石头挠挠脑袋为难的说道：“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道放到什么地方去了，记得前几次盘货有次还见到来着，你真得在这好好待会了，我得好好找找。”

石头从门洞内搬出梯子开始上上下下的在满墙的药柜翻找起来，找完一片药柜他把梯子搬到另一片药柜前支好，他一边往上爬一边说，“黄家的这次进山的猎队出事了你知道吗？”

楚歌用力抱了抱怀中的手炉，答道，“我知道，我和七叔刚去他家送完东西回来。”

石头想了想问道，“你见到金茗了吗，她现在怎么样。”

楚歌有些诧异的问：“你认识那个女孩子？”

石头笑道：“怎么不认得，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听说她现在代替她姐姐待在黄老身边是真的吗，我有好几年没见过她了。”

楚歌红着脸想了一会才模模糊糊的答道：“她现在应该是在黄老爷身边侍奉，至于过得怎么样我们只见了一面不是很清楚。”

石头转过头看楚歌红着脸，打趣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都这么大了，你们大家子里的公子哥及冠后身边养几个侍寝的妖族侍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然楚夫人干嘛把莹儿看的那么紧，还不是怕她惹起歹人的注意脏了身子。”

楚歌一想到莹儿穿成金茗那样在自己跟前连脖子都变得通红，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低下头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金茗代替她姐姐是怎么回事。”

石头捂着嘴笑了两声转身接着在药柜里找药，他怕逗急了楚歌就顺着他说：“你不常和外面的人打交道不知道这些事也情有可原，既然你提起来那就和你说说吧，有的是镇上谁都知道的事，有的是从黄家出来的那些侍卫和佣人嘴里传出来的，黄家妖奴的嘴很严没人能问出什么来，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谁都不知道，你就当故事来听吧。”

楚歌点了点头说，“好。”

石头从梯子上下来走到窗前的矮柜前继续翻找，他说道：“金茗原来不叫金茗叫尘儿，金茗是她姐姐的名字。黄老爷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头些年在方圆千里很有名，他不喜欢修炼只喜欢琴棋书画，成天书和笔不离手，黄老太爷家传的六阶灵诀连看都不看一眼。黄家是修炼世家黄老爷和其他族内的子弟一比立马就变的一文不值，他到二十岁也没有门当户对的女人愿意嫁给他，无奈之下黄老太爷只好把家里的一个妖奴收了给黄老爷做侍妾，这个侍妾就是尘儿的姐姐金茗。金茗到黄老爷房里后很得黄老爷的宠爱，黄老爷教她读书认字连家传的灵诀都教给了她。两年后黄老爷第一次带金茗参加春琉城内的聚会时金茗已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容貌变得极美，修为也迫近武师境，舞蹈和茶道上的造诣更是让春琉城内的花魁望尘莫及，那年她才十五岁。金茗声名大噪艳名很快就传遍了木域，声望最高时金茗甚至还到木域皇族与神族的宴会上献过技，也就是那次宴会让她一步步的走上了死路。神族的一位皇子看上了她，那位神族皇子有意留金茗晚上侍寝却没想遭到金茗的严词拒绝，事后那位皇子找到黄家主家的族长开出五万两彩金的天价要买金茗，那是整个黄家近一半的资产黄家族长没理由拒绝。黄家主家开始向黄老太爷施压，黄老太爷扛不住主家的压力便要交出金茗，父子俩在那些天爆发了无数次争吵，黄老爷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带着金茗逃出了黄家。可是仅凭着金茗的那点修为他们没跑多远就被黄家主家的人抓了回来，金茗被黄家主家的人带走并在送往神域的路上自杀身亡。黄老爷知道后疯了，他整天哭哭啼啼的到处找金茗，我跟着我爹去给黄老爷看过病，我记得我爹当时对黄老太爷说黄老爷的病只能靠自己恢复谁也治不了。直到有一天，疯疯癫癫的黄老爷看到在院子里替花浇水的尘儿，尘儿那时候七岁，虽然没有她姐姐长得好但也有五六分相似。黄老爷把拉她进屋让她换上金茗的衣服抱着她大哭，那天起尘儿再也没有出来和我们玩过，她也疯了，她把自己当成他姐姐金茗在黄老太爷的默许下待在黄老爷身边，哪怕是后来黄老爷病愈跑到外面的那两年也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直到黄老太爷去世她和黄老爷才回到这里。”

楚歌听的有些发楞，当石头把包好的药放到他手里才回过神来，石头笑道：“快些回去吧，再好听也不过是别人家的事。”

楚歌掏出出门前慕容秀给他的梅花簪子放在桌子上，说，“药钱。”

石头拿起簪子看了看，塞回到他手里说，“这是夫人经常戴头上的那支，我不能要，再说也要不了这么多。”

楚歌固执地又把簪子放回到桌子上，拉下脸说道，“说的跟你家多有钱似的，一码归一码，亲兄弟明算账，我娘说了不能白拿别人家的东西，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石头撇着嘴耸了耸肩膀说道：“那好，多的算下次的。”

楚歌点头微笑道：“这样才对。”

石头从楚歌的怀里拿出手炉打开放了些碳进去，酸道：“你们主家也太抠了，每年的年例银子都不够用，一到年底就要拿夫人的首饰来顶。”

楚歌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家的开销大。”

石头将手炉塞回到楚歌怀里走到门口卸开门板，说道：“楚老爷对家里的妖奴太好了开销能不大吗，这些进山的猎队就你们家没死过人。后天春琉城内有药集我和我爹明早就要起早走了，晚上还要盘下需要进的货物，等回来我再去看灰叔吧。我待会放灵雀去你家，夫人有什么要用的写好单子让它带回来。另外替我谢谢霁芸小姐上次的指点，我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楚歌点头应下，刚要出去石头又叫住了他，他说，“再过两个月你就十二岁了，你去参加你们主家的大比不，要是去的话能不能带上我，我好跟着长长见识。”

楚歌苦笑道：“你看我像是能去的样子吗，去也是只有挨打的份，我姐姐还要参加两次，最近的一次在三个月后，你要是想去我回去和我娘说说让她们下次带你一起去。”

石头连忙摆手道：“你不去就算了，我可没胆子去触夫人的眉头，我这种身份的人和她们走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楚歌冷哼一声，不高兴的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可有谁曾瞧不起你过。”

石头哭笑不得说道：“你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有的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沟通，我不是你们家的家奴，楚老爷又不去，夫人和霁芸小姐带我这么个半大小子在身旁会惹人闲话的。”

楚歌恍然大悟，和石头告别之后坐着小七赶着的车回家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