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曼哈顿，休业百货楼地下三层的储藏室里，潮气裹着铁锈味往衣领里钻。

雷克通过空间波动落地时，碾过地面乱摆的工具扳手，发出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响。指尖残留着幻影移形的麻意，他贴着钢货架往传送点走。传送点的淡蓝光晕正从两排货架的缝隙里漏出，在地面投出细碎的光斑。

后颈总像有冷针在扎，他走得极轻，连呼吸都压着。刚绕过最后一排货架，一阵轻得像蜘蛛丝拂过地面的脚步声传来，橡胶鞋底蹭过混凝土地板发出闷响，贴得极近。

雷克猛地转身，魔杖直指来人胸口。幽暗应急灯的光斜斜切下，刚好照出对方黑制服的领口。

一枚银徽章嵌在布料里，鹰爪缠闪电的纹路在冷光里蛰伏着凶意。雷克抬眼撞见对方眼睛。左瞳深黑，右瞳泛浅灰白，像两汪不同的水。这种异色虹膜即使在巫师世界里也少见，但他没心思细想，只把它们当个好认的特征。

来人根本没看那根杖尖，抬手亮出透明授权卡，卡片悬浮在两人之间，魔法国会的烫金印鉴随波动闪烁，一行密文转瞬即逝时。

“计划泄露，有内鬼。”他声音平得像在聊天气，吐息里的薄荷味飘来，雷克下意识屏住呼吸阻止陌生的气味进入鼻腔。

“现在执行B计划。”

“谁的授权？”雷克魔杖没动，视线在徽章和授权卡间扫视，“我没接到任何通知。”

“神秘黑暗调查司，外勤特工阿德里安。司长直授。”男人把授权卡怼到他眼前，腕骨处半闭合的缄默之眼刺青随着动作展开些。

“加密频道能查，但你只剩9分钟。内鬼下次传信就在9分钟后。”

雷克盯着钢印，确认不是烫印的假货才慢慢松了魔杖，却仍让杖尖对着地面。他突然念动无声咒，淡银色的“原形立现”（Specialis Revelio）直奔阿德里安。魔纹扫过对方，制服布料只泛起一层浅光，没有变形痕迹，也没有复方汤剂的黏腻波动，连耳后容易藏破绽的地方都只有正常的皮肤纹理。

直到对方挑眉，雷克才收回目光，但依旧没全信他，外貌是真的不代表身份没问题。

“你任务变了，不去汇合。”阿德里安递过一台通讯器。“跟我去地铁站念三条假情报。”

“沙克尔小队长知道我不去吗？”雷克接过，储藏室制冷器的凉风带着货架上霉菌的味道吹过他脚踝。“为什么选我？”

“沃尔夫冈会通知他们。”阿德里安又拿出另一台设备捣鼓，左手魔杖荧光咒亮起。“因为你是这次任务里唯一的见习傲罗，新人的异常动作，最容易被当成‘紧张出错’。”

阿德里安低头调设备时，半长短发垂下，遮住大半张脸，屏幕冷光刚好照出制服胸口的暗纹，这是调查司特有的缄默符文。雷克视线扫过这些身份标识，每一处细节都像自己人，但内鬼最会装没破绽。

“我怎么信你不是……”

“你没法全信。”阿德里安打断他，“但你该信，第五大道现在埋伏着能打穿三层护盾的炼金子弹，你去原集合点会变成活靶子。三秒选：跟我走，或留在这。”

储藏室的制冷器突然“嗡”地炸响，雷克听见心跳在耳膜上敲。他把通讯器揣进侧袋，靴底碾过地面的硬纸板，声音在安静里格外清晰：“路线，念几遍。”

阿德里安抬手按在领口，调查司制服瞬间褪成普通的深色夏装。他转身走向消防梯，铁梯锈迹斑斑，梯级上积的灰被踩出浅印。

“跟我走。念一遍。”

两人踩着锈梯往上爬，每一步都让梯级发出吱呀轻响。通风口夜风裹着街灯暖光涌进，风里除了汽车尾气味，还飘着缕燃烧枯叶的焦糊味道，那是常用“追踪剂”的特殊气味。爬至中层时，阿德里安拐进清洁用品杂物间，黑黢黢的空间里只有绿色安全通道灯亮着，照得拖把上的布条像垂着的鬼影。

他熟门熟路摸到百货楼后门，推开的瞬间热浪扑向二人，喧闹的烟火气和地下的冷寂像两个世界，雷克跟着阿德里安混进人流。沿途的霓虹灯牌花花绿绿，曼哈顿的凌晨总会能让爱安安静的人头疼。

行至地铁入口，阿德里安拍他胳膊：“借个火。”

雷克立刻反应过来是“准备行动”。对方声音贴着耳朵传来过来：“别用英音，来美国半个月，口音变得过来吧？”

“能。”他只答了一个字。

两人踏上扶梯，地铁站冷气慢慢盖过夏夜的热。刚下到一半，身后忽然炸起“轰隆”一声闷响，震得广告牌的灯都闪了闪。前面的麻鸡乘客纷纷回头张望，嘴里嘟囔着“什么声音”。

阿德里安回头瞥了眼身后，地铁入口上方的玻璃板把曼哈顿的霓虹一点点吞掉。雷克不动声色地摩挲指节，他没心思想那代表了什么，只等着阿德里安的指令。直到对方说“念”，他立刻开启通讯器，耳朵忽略掉乘客的交谈和滚轮声，完整复述句要传的话。

“已确认布鲁克林中转站，一分钟后突袭，完毕。”

雷克用标准美式发音念完，通讯器屏幕的波形还在跳，阿德里安的隐形耳麦突然“滋啦”响了下。雷克手里通讯器屏幕波形显示故障，阿德里安立刻伸手拿过，按下设备侧面的按钮，低声道：“内鬼那边扫到信号了，别停，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