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察呷了口茶，茶雾模糊了他的表情，“年轻人，别太信那些条文了。塞尔温家族在国会的根系，比这胸章历史还长。你和你那朋友能撬动了什么？”

桌角魔法时钟跳了一格，指向九点三十八。走廊里传来由远及近的模糊脚步声，带着不同频率的魔法波动。雷克呼吸顿了半秒，指尖紧张到抵住符文锁的边缘扣动。再等等，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官僚眼中的蝼蚁又如何，以小博大又如何，他不信那些烫金厚法典的内里，已经全被蛀成腐败的空壳。

督察收起U盘，把那枚闪亮的傲罗胸章丢到雷克面前，胸章滚了半圈，映出道刺目寒光。“这是从你朋友身上搜出来的，里面有所谓的证据吧？”

雷克心跳骤然降低。假的，他在心里重复。这一定是“复制成双”（Geminio）仿的。

“不用你说细节。我只要你回答，是，还是不是。”督察身体前倾，双肘支在桌上，“温士顿见习生，今晚一切是否是你刻意安排的一场闹剧？”

见雷克依旧沉默应对，督察魔杖对着水晶球轻轻一点。水晶突然发出高频震颤的嗡鸣，声波撞在石墙上又反弹回来，像无数根细针扎向雷克的耳膜。雷克猛地偏过头去，肩膀却被魔法绳死死拽住，动弹不得。

他忍着头疼，哼出声冷笑，极不屑于对方的下作手段，在国会内就敢把见习傲罗当犯人审，塞尔温的猖狂可见一斑。

不说。他压着喘息平复心跳。哪怕督察对他使用“钻心咒”（Crucio）也不会张嘴。

督察用魔杖点开飘到面前的文件，像在看小说一样点评：“原来是麻鸡警察的儿子…父殉职于2018年…官方记录……意外身亡……”

“难怪这么爱逞英雄。”督察把文件往桌上一摔，声响在死寂的问询室里格外刺耳。“原来继承了你爸的‘正义病’？可惜啊，他死得不明不白，你现在跳出来，是想步他后尘？”

问询室幽暗烛光，映在雷克眼底燃起两簇野火。他冷冷盯着督察一张一合的嘴，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

“你爸当年是不是也像你这样？”督察往前探身，“碰了不该碰的事？结果呢？最后连尸体都找不——”

“闭嘴。”

这两个字从雷克齿缝里挤出来。督察神色像是猎人终于看到猎物掉进陷阱。他语气略微急促，欲尽快攻破对方防线，“他若不是蠢，又怎会死无全尸？”

此话落，雷克呼吸紊乱，瞳孔因愤怒而放大，平日淡漠的表情全被翻涌的火气冲散。他死咬后槽牙，把话全堵在喉咙里。但督察尤嫌火不够旺：“也难怪，麻鸡和哑炮的命本来就贱，你作为他们的儿子，在国会里蹦跶，不过是给塞尔温家添点乐子看。”

“砰！”

雷克猛地拽动魔法绳索，金属椅腿在符文石地面上划出刺耳声响。眼底的火几乎要烧出来，他却偏偏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有攥握的拳头在颤抖，指节泛白，连带手腕上的绳索都跟着震颤发出细碎的嗡鸣。

督察看他这副模样，忽然笑了：“温士顿见习生，今晚一切是否是你刻意安排的一场闹剧？只用回答是或否。”

而雷克看着督察笑，他舌尖顶了顶腮，嘴角也跟着缓缓勾起一个嘲讽的、戾气满满的上翘弧度，眉峰挑起半寸，像在看个拙劣的跳梁小丑。

他已经知道了，查尔斯没被抓住，不然督察不会和他玩心理战。反推理，正因为查尔斯已经上报，他们才会逼他就范，试图歪曲事实。委员会一定马上派人来，他就看着眼前这体系的蛀虫到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督察被雷克乖戾眼神刺的不舒服，刚要说什么，一只纸老鼠忽然跑到审讯桌上展开，它没站稳，摔在桌角滚了半圈才展开纸条，却又碰倒桌边的茶杯，茶水洇湿半面文件夹。

纸老鼠传递完信息立刻消失，这下换督察慌了，再抬眼看向雷克时，对方又恢复成冷漠到刻板的神色，只有挂在瘦削下巴上的冷汗证明刚才的对抗有多激烈。

“你——”督察刚开口，问询室的门突然“咔嗒”一声弹开，符文锁的嗡鸣戛然而止。

门口笔直站着三名穿法律执行队制服的专员。为首的队长目光扫过室内，视线先落到雷克苍白脸色和手腕上的绳索，又扫过桌上那枚傲罗胸章。他几不可察地蹙眉，最后才转向审问桌后的高级督察，声音平稳如淬过冰。

“高级督察瑟伦·奥本斯，根据魔法法律部高阶审查委员会的紧急传召，雷克·温士顿见习生需即刻前往委员会协助调查。另外，”

他魔杖敲敲腰间的执法记录仪，“我们收到投诉，称你在未出示《临时约束审批令》的情况下，对在职见习傲罗实施非法禁锢。请你现在解除约束咒，并准备接受合规审查。”

水晶球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像是终于松了口气。束缚手腕的魔法绳随执行队队长话音落地时开始寸寸消散，淡灰色的光晕化作星点飘落。

高级督察脸色阴沉，喉结滚动却没说出话。雷克活动了下被勒青的手腕，骨节转动时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站直身，带动双肩单铆钉肩章反射出银色光辉闪出一道寒刃，似出鞘的锻刀。影子从金属椅背上剥离重新落回他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