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许宣得知白素贞与小青俱是妖精以后,终日惶惶不安,于是便去求法海禅师救拔。法海禅师是位得道高僧,心怀慈悲,于降妖一途也颇有手段,当然不忍见死不救,便应承了下来。到后来,法海禅师将白素贞收入钵中、镇于雷峰塔下,并留下了‘西湖水干,江湖不起,雷峰塔倒,白蛇出世’的四句偈语告诫后人。经历此劫,许宣也勘破色相,就此拜了法海为师,出家为僧、诚心礼佛,后来得了善终。”
讲到末尾,邓穷长出了一口气,似乎也有些疲乏了。
瞪了半晌,见邓穷没有接着开口的意思,刘佩琼有些好奇的问道:“完了?”
“啊,完了。”邓穷一愣,“这便是‘白娘子永镇雷峰塔’的故事了。”
刘佩琼仍心有不甘:“那白娘子呢?”
“被收在钵中、压在雷峰塔下了啊。”邓穷挠了挠头,“我先前已讲到了。”
“我的意思是,她就一直被压着了?”
“这……应当是吧。”被刘佩琼一问,邓穷也略显迟疑,“那四句偈语说得清清楚楚,只有在‘西湖水干’、‘江湖不起’以及‘雷峰塔倒’的情形下白娘子才能重新出世。抛开‘雷峰塔倒’不谈,光是前两者便已是绝无可能,所以白娘子应当再也出不来了。”
“呿。那个许宣真不是个东西。”
光是这么说似乎还不解恨,刘佩琼又轻握粉拳、在栏杆上重重砸了一下。
邓穷哭笑不得:“姑娘何出此言?”
刘佩琼一本正经地反问:“你想,老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许宣与白娘子做了那么久的夫妻,白娘子并未害他、反而还搭救过他,可他恩将仇报、要请和尚来对付白娘子,难道不是忘恩么?”
“这——好像有些道理。”邓穷想了想,支吾着答道,“可是毕竟人妖殊途,许宣担心遭妖怪戕害才出此下策,也并非全无道理。”
“还远不止如此。”
刘佩琼翻了个白眼,又接着讲道:“圣人云‘亲亲相隐、仁在其中’,那许宣也算是个官宦子弟,不该不明白这点道理吧?就算白娘子是妖不假,可他们既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总可算是至亲吧?既然是至亲,那么就算许宣识破了白娘子真身、担心受害,那么相安无事、不以夫妻相处也就算了,至多是一纸休书、各奔东西,也不算有错。可他却勾连外人、将结发之妻压在雷峰塔下永世不得超生,枉顾夫妇之情,难道不算是负义么?像他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我说他不是个东西还轻了,简直连东西都算不上。”
“这——嘶——这——”
邓穷叫刘佩琼这一连串的问题给拍得晕头转向,“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佩琼眼睛一瞪:“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对、对,确实很有道理。”邓穷忍着苦笑、连连点头。
“还有那个法海,也不是东西得很……”
刘佩琼又自顾地说了起来。
吃一堑、长一智,这回邓穷倒是学乖了,再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出言附和着。
见得到邓穷的支持,刘佩琼转嗔为喜,又回头看了任舟一眼:“你说呢?”
“啊?”跟在后边的任舟一愣,茫然地看了看二人,“你们在说什么?”
“你在想什么?”刘佩琼反问。
任舟摸了摸鼻子,正待要答话,忽然瞧见人群中挤出了一个人,正直直地冲着邓穷走来,于是便搁下了话头,用眼神向二人示意。
“师兄。”
来人走到邓穷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然后又依次向着刘、任二人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