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狼口脱险 第18章 狼口脱险
两匹快马拖着一顶宫里的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疾步飞驰,马儿的身上是道道血鞭之痕,发了疯一般向前跑。
轿子中,夜念斯紧紧抓着轿座,堪堪稳住身子,可浑身已经遍体鳞伤,他黑眸看着自己左臂上向外冒血的伤口,在剧烈的摇晃中,他狠狠地捏住自己胳膊的近心端,血汩汩地流出来,在雪地上留下一些隐约的血迹。
“冲啊!冲啊!”篆秋骑着马就追随在那轿子旁边,两眼兴奋地外凸出来,龇着牙笑地丧心病狂,他那壮实的手中握着一只手腕粗的马鞭,只要马儿的行动稍有缓慢,狠毒的鞭子就会接踵而至。
马蹄铁都已跑地浸满了血,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光影一般横冲直撞,好几次都差点侧翻,被悬崖边上的石头给挡了回去。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得人十分容易眼花。
“三哥这是真能玩,”辰傅骑马紧跟在不远之后,风声呼啸在耳边,山上逐渐开始下雪,微小的雪粒不停钻入他的眼睛,他微微眯紧那狭长的一对眸子,“八哥,咱们前面就停下吧,照三哥这么玩,不得把那小子弄死?”
与他并肩骑马的闵梳笑地猖狂,眼中满是不屑,他白了辰傅一眼,“死在你小子手上的人还少了?这时候装什么怜香惜玉?又不是我们俩弄死的,凡事不是有你三哥挡着!”
辰傅坏笑了下,他扫视向周围的山脉,他们脚程十分快,已经到了须臾山的半山腰,马上就到绝命崖了,他急忙加速,一个飞奔越到马车的甲板上,双臂拉紧缰绳,“吁!——”
一声尖锐的嚎叫划过冷风呼啸的雪空,马车在路上停了下来,旁边骑在马上的篆秋很不乐意,从马上下来后拿鞭子打着石头,把马儿吓地一惊,“你干什么呀?本皇子还没玩够呢!”
辰傅无奈地笑着走上前,勾搭着他的肩膀,小声道,“三哥,不能玩了,你看这天色,马上就要入夜了,”他更加压低了一点声音,眼神略染恐惧地朝四周层峦迭起的山峰瞥去,“这须臾山,外号可叫狼山,年年秋时围猎,可没人能活着从狼嘴底下爬出来!”
他猛地拍了下似是被吓傻的篆秋,“怕不怕!”
篆秋着实是愣了愣,然后急忙点点头,“怕,怕!那我们还不快走!”
“就是嘛!”辰傅转身就骑上快马,往前一看,闵梳朝他们招手,示意让他们快点走,野狼的嗅觉很是敏锐,绝命崖就是狼窝所在,只要闻到一点点活肉的气息,狼就会立刻围上来的。
篆秋骑上马,“驾等等,十二弟,那十四弟怎么办?”他勒住缰绳,站在轿子旁边,抠了抠后脑勺。
辰傅无奈扶额,含笑对他解释道,“三哥,咱们几个不就是为了好好‘恭喜’一下十四弟新婚嘛!”他都不知道这个傻子在问个什么劲儿。
“可是母妃说,狼是很凶的动物,会吃人的,把十四弟留在这里,他不就死了吗?”篆秋一脸疑惑地问,也很固执地不肯离开。
远处闵梳两只手撑在左右颊侧,朝这边大喊,“你们脑袋是不是被屁股给坐住了?不走等死啊!?”
要不是为了拉一个人顶罪,辰傅真不愿意带这个拖油瓶做事,他皱着眉头眼睛转了转,“三哥,咱们三个是来找十四弟玩游戏的呀,马上狼来了这个游戏呀,是最好玩的,你说咱们做哥哥的,是不是得让着弟弟呀?”
篆秋想了想,抠了抠脑袋,“好像是啊。”
“那还说什么,快走!驾驾驾!”辰傅上来一鞭子就把他的马给打惊了,“啊——慢一点!慢一点啊!”篆秋很快就朝闵梳那边去了。
辰傅驾着马,侧过身看着那已经快要散架的马车,冷笑一声,心里暗想,【夜王,你可别怪谁,这可是你自己要和我们出京围猎,这狼山本就是能者出,孬种灭,你抢了不该抢的东西,就是这个下场。】
随即,三人都飞快下山了,刚到山脚下,天就蒙蒙地黑了,三人飞速回京,半个时辰后便停在了飘红楼门前,搂着几个青楼女子美美地去了雅间。
须臾山。
夜念斯记得,这山的名字是大虞朝三百年前统一五国而建都时,高祖皇帝萧玦亲自取的。
山中一日,恍若须臾数年,是说上山的人,能再次平安下山的时候,觉得仿佛已经在山上待了一年时间,足见其折磨。
马车已经散架了,拉车的马也被那三人带走,夜念斯从翻滚在山崖边上的马车中拼尽全力地爬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
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他黑眸看向四周,自己脚下是万丈深渊,左边有两条路,其中一条应该就是刚才上山的路,右边只有一条路,应该就是直通他们所说的那个地方,“绝命崖”。
一阵冷风吹来,卷起他单薄的衣裳,手臂上的伤口还在继续流血,他黑眸发晕,唇色枯白,面色已经被冻地白中泛青。
不,这个时候不能不清醒,他跪下身,捧起一大把雪,拉开自己的衣领,狠狠倒了进去,一阵刺骨的冰凉让他清醒了一些,他一抹脸,觉得有些黏糊糊的,再一看手,竟然是一手的血。
难怪他觉得脑袋发晕,原来是头磕在马车上,血被冻在他的脸上,而他的双颊已经冷地失去了知觉。
他左右看看,从脚边捡起一根有手臂粗的木棍,支撑着自己准备往前走去,去看自己一路上留下的血迹是否还在。
可面前,无论是哪一条路,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雪下地非常大,他染霜的睫毛几乎已经看不清楚更远的路,可是面前的路面上,都是洁白的,甚至没有一丝丝血迹。
他记得从开始上山,到他们停下来,是一个时辰的时间,按照这山上和山下温度之差别,这里的高度至少在一千丈,如此长的盘山之路,分叉口众多,若是没有血迹的标注,他根本没办法下山。
这种想法让他黑眸中微微闪过一道绝望,但是那神色稍纵即逝,他必须要活着走下这座山。
夜念斯弯着腰在路边寻找了两块石头,捡了一些树枝到就近的一个小山洞中,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那石头,将两块石头不断地打擦,几百次后,随着“嚓”的一声,一支树枝被点燃了。
手边勉强有了一丝温暖,夜念斯撸起自己的袖子,将那火焰靠近自己的伤口,“刺啦刺啦”……伤口的肉在不断地烧焦,原本汩汩流出的血,随着伤口的焦硬而逐渐停住。
夜念斯神色并无太多波澜,从前无药止血时,这是他经常用的方法。额头上的伤凝血很快,所以无需用到,片刻之后,他立刻踩灭了火焰。
他黑眸看向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周围临近的山谷之中,蓦然传出此起彼伏的狼嚎声。这是群狼的声音。
如果是一匹狼,用火把可以驱赶,如果是群狼,点火、有烟,只会加快他被发现的速度,群狼是无惧火把的。
他看了眼自己的伤口,狼对血的味道十分敏感,纵然他已经止住了血,可在这几乎寸草不生的山里,一点点活人的味道,对狼王的味蕾都是极大的诱惑。
他不能呆在这里。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他带着伤跑出去,在岔路口处,随便选择了一条路。却刚跑了没几步,被拦住了去路。
两条纯白的雪狼,正从他对面而来,绿色的竖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中极其阴森,不紧不慢地停住了脚步,锋利如冷刃的獠牙下,滴下来几串哈喇子。
夜念斯黑眸微微一怔,急忙转身,却发现自己的周围,已经被一群大概十多匹的雪狼团团围住,它们离他不算远,却封锁了他所有可能的逃生之路,甚至在靠近一侧悬崖处,都有狼占住了那个位置。
夜念斯袖中的手微微团紧,黑眸冷萃。
狼,是唯一不受巫医族驱使的动物,它们对人没有任何信任,对任何肉体都有着极度变态的渴望,是天生不可以被统治的物种。看来他今日,势必很难走出这地方了。
突然,几匹狼冲他跑过来,从他的腿上和手上狠狠叼下两块肉,而后飞快地跑到狼圈中,循环往复。夜念斯没有躲闪,只是片刻坚持之间,瘦削的骨骸已暴露出来。
他单膝跪倒在地,身上是残缺的伤,不断有狼从他的后背、腰腹、手臂、大腿上仅仅撕咬下一块肉,叼着就冲入另一边,狼群中传出极其兴奋的呼声。
他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抬起黑眸,看着它们都在忘乎所以地品尝他的肉,还冲他投来觊觎的目光,他唇角微微一斜,眸中涌过一道凶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