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令狐伤就一直活得不太开心,不喜欢笑,也不喜欢说话。安禄山这大半辈子也搞不清他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年轻的时候偶尔还会问问他为什么不笑,之后也就没放心里了,反正没有忧郁而终也不算回事。不过,只要是令狐伤想要的,安禄山总会为他办到的。
现在令狐伤想要跟那刺客比武单挑,他能怎样?
自然是顺宝贝义弟的意思了!
「你就是那西域第一剑手──令狐伤?」李敛饶有兴致的问,周身三尺之内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三尺之外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弩箭。
「晚辈令狐伤,敢问前辈高姓大名?」令狐伤恭敬地行了一个后辈礼。他是汉胡混血,自小就被大唐开国公、幽州节度使张守珪所收养,对汉人的礼节、四书五经也是知之甚详。
「我姓李。」李敛欣赏的道:「不愧是西域第一剑手,果然有两下子,能够和我战到这种程度,也算是有些本事。」
李这姓氏是大姓,亦是国姓。
令狐伤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尊敬的说:「前辈武功高强,晚辈佩服。依晚辈所见,前辈的惯用兵器应是长枪,却灵活变通,把枪法改为剑法,威力不减反增,实在是让晚辈佩服不已。」一法通,百法通,终究是殊途同归。
面对他的恭维,李敛有点点的开心,但没有流『露』在脸上。
「据我所知,你身上也有汉人的血统,自幼也是受开国公抚养长大的,该是懂得忠君爱国才是,偏生却为安禄山这『奸』贼效命,就不怕你义父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吗!?」他这是起了爱才之心。
尽管知道好兄弟杨宁是因着旧伤未愈,独战苏曼莎和令狐伤,最后被安庆绪暗箭所杀,但见令狐伤眼神清明、纯粹,而且从探子汇报里,令狐伤也就是一个独行独断的武痴形象,因此,如果令狐伤愿意弃暗投明,那也是一件好事。
「他是我义兄。」
令狐伤这人天生薄凉冷感,极其冷酷,没有同理心,没有道德感,没有是非观,一直活于自己的世界里面。即使身为汉人的义父张守硅辛辛苦苦把他养大成人,教导他知人『性』、明事理,但当安禄山流『露』出反意,甚至是真的实行的时候,他也不会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啧!」令狐伤这话就像一盆冰水似的把李敛心里那丁点惜才之意尽数浇熄了,浇得他全身哇凉哇凉,连土壤也直接淋死了。
李敛从小所受的正统教育是达则兼济天下,苟利国家,不求富贵,为了国家和百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矣的。而令狐伤这汉胡混血不以苍生为己念也算了,居然为了个人私谊,不分忠『奸』好歹,帮助安禄山这『奸』贼举起屠刀,屠戮中原百姓,实在是三观不同,做不到朋友!
「既然人各有志,我也不劝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为免你日后祸害我中原百姓,我今天就先除了你,再杀安贼!」李敛也意识到有令狐伤的阻碍,他是难以对付安禄山的了。
语罢,李敛和令狐伤同一时间再度提起剑往对方冲过去。
李敛一身功夫与杨宁全盛时期也相差无几,更何况他可没有伤病在身,尽管用的是剑,但也能把功夫完全发挥出八成。
只能跟重伤在身的杨宁斗得半斤八两的令狐伤,又如何挡得着李敛凌厉的攻势呢!
眼见李敛招招要害、毫不留情,令狐伤被压着来打,险象环生,作为北地好徒弟──苏曼莎是彻底坐不住的了。
只见她轻抬玉手,以腰为轴,轻轻一转。
谷风。
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以苏曼莎为中心,往外扩散二十尺。
身在二十尺范围之内的令狐伤就好像嗑『药』似的,不单止招式越发狠辣,身法移动的速度也好像提高了一层。
李敛一时不察,竟被他的金蛇剑意削断了一丝发丝。
令狐伤和苏曼莎这师徒二人虽因某点原因而有了些许的隔膜,但师徒多年和那…的感情下,两人一攻一辅,竟是合拍非常,远远超出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
曹雪阳见形势不利于李敛,忙不迭地取下背上的弓箭,用上游龙弓法,快速拉上弦,对准苏曼莎连续『射』出九支箭矢。
锐箭飞『射』过来,苏曼莎无奈,只得暂停独舞,玉足一点,选择避开。
因着狼牙军刚才的「送箭」,曹雪阳不计成本地用连珠箭和箭雨向苏曼莎放箭,反正箭囊里的箭矢用光了,随手在地下、树干上一拔就有新的了。虽然弩箭的长度较短,但也不是短太多,她也不嫌弃。
有了曹雪阳的远程『射』击,苏曼莎的舞蹈不时被打断,对令狐伤的帮助也变得有限起来。
眼见师父落入下风,恼怒的苏曼莎挥手让狼牙军的将士持盾上前替自己挡着那上烦人的箭矢,好让她能够专心帮助师父。
又是一记硬碰硬的对抗。
令狐伤收回剑时,下意识向下一望,发现自己的金蛇剑剑身上的缺口又多了两个。
他这把金蛇剑虽然不是出自那中原藏剑山庄的当世神兵,也不是什么名传天下的传世名剑,但也是义兄安禄山派人在整个北境、西域等地遍寻天外神铁、雪山圣水,由最顶尖的铸剑匠打造,经雨洒雷击,得天地精华而铸成的。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不在话下,寻常刀剑与之相交也逃不过截断两段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