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蒙歌又贴了回去,给叶惊阑捏个肩,捶个背,揉个腰。打住打住,大庭广众之下怎能揉腰!
叶惊阑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蒙歌的手一颤,他是这般说的:“狐裘甚暖,不知这面上无毛的人皮做的小袄子……”
话不用说尽。
蒙歌想到那血淋淋的画面,顿感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大人……”
没有人管顾蒙歌捏着嗓子矫揉造作的诉苦。
蒙歌诉了什么苦连他本人都记不清了,只知道他那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往左滚,往右滚,离不了“哥哥心碎了”、“哥哥好生命苦”、“大人你好狠的心”这些无聊透顶的话。
云岫环顾四周。
宾客散的差不多了。
她弯弯眉眼,“叶大人有何打算?”
叶惊阑故作高深地说道:“隔墙有耳。”
“如此,甚好。”
当两人终于摆脱了喋喋不休的蒙歌和总是拆台的蒙络之后,蹲守在了暮朗的院子里。
叶惊阑请云岫看一出戏。
一出好戏。
一出名为“隔墙有耳”的好戏。
他们是戏中人,是“隔墙有耳”的那个“耳”。
今夜,要听听暮朗的墙角。
院子里出奇的安静。
天空中飘起了细雪。
细雪落到了梅枝上,细嫩的枝桠挑起一层薄薄的细雪,当雪花越积越多,枝桠终是承受不住了,簌簌地掉了下来。
“真希望就这样陪你一夜白了头。”叶惊阑笑吟吟地看向云岫。
云岫晃了晃脑袋,手抬起,轻轻拂了拂三千青丝上的白雪。
“那时候你已经老得不成样子,走也走不动,你只能看着我下山买酒,将酒壶悬挂在房梁上,眼馋却够不到。”
“最毒妇人心。”
“彼此彼此。”
叶惊阑顿悟,果然不能同女人提起年龄这事,否则就是自找罪受。
让她一夜白了头,恐怕她被他“诅咒”到白了头之后得挥剑砍了他的头。
“花钿和点绛……可有好些?”
云岫抑住起伏的心潮,平静地说:“还是未能走出来。”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握住了云岫的手,放在怀中暖着,“去年冬月,你还在北疆。”
“是。北疆的冬,比别地更难熬。”
“熬过北疆的冬其实很容易,越过心上的冬才是不易。”
云岫舔了舔被风吹得有些干裂的唇,“近来,我常在思索一个问题,若要是当初我没有做出这么极端的选择,她们会不会过得更好。”
“不会。”叶惊阑摩挲着她的手掌,小小的一个,软而温暖,“那人早就起了杀心,你不走,莫须有的罪名会扣到你头上。你走了,就是眼下这样的情形。悔?不悔?”
“不知道。”她坦诚地答道。
她真的不确定自己现下是后悔了,还是没有后悔。
人总是趋利避害的,成为了一个人就会有劣根性,逃避现实则是劣根性其中之一。没有人会在意识到自己错了之后还努力地一错再错,只有不断修正自己的过错,在修正的过程中,会产生另一种“如果当时”的想法,尽管不可能实现,但没人可以避免。
“选择不重要,过错不重要,结果不重要。”
一连三个“不重要”,云岫被砸得晕晕乎乎的。
她抬眸看定叶惊阑,朱唇轻启:“那什么重要?”
“值得。”他勾了勾唇,“不需要争个对与错,只需要问自己,值得,还是不值得。”
“是吗……”可能是因为夜风太凉,她的声音在发颤。